文/张刚

说起来，这是十年前的事了。

十年前，我在一个小镇上读高中，优哉游哉地混着，除了成绩不好什么都好。然后在高二的时候，看到高一七班的那个女生，放好了单车，低着头，从我的窗前慢慢地走过。

那一刻，就像韦小宝看见了阿珂那样，如同一块巨石击中了我的胸口。

这块石头同时击中了好多男生。MM是校花，人品好，家世好，成绩也好，而且行事低调，最是那一低头的温柔 ，像水莲花不胜凉风的娇羞。

然后发现MM原来就住我家附近，到学校有20分钟的车程，每天我都在楼上看着MM的单车来了，再奋勇地冲下楼，蹬上自行车，尾随其后。放学时，同样如此。

16岁的时候真害羞，记得有一次修桥，MM推着自行车过浮桥，十分艰难，忍不住帮MM推了一回车，都付出了十二分的勇气。

实在实在忍不住的时候，找个理由认识了MM。MM是班级的团支部书记，我在路上拦住她，托她在班上做一个很无聊的问卷调查。问卷的内容忘了，只是认识了MM，那时，MM在听张学友的歌。

自卑自卑自卑，带着绝望的自卑。期中考试的光荣榜上，MM排年级第20名，我排第204名，层次不同。

不敢再和MM讲话，默默看着MM像往常一样从窗前走过。

有一天突然发奋：MM，如果我考到年级第一名，我就追你！

这是一个几乎不可能的任务。每天都攻读到午夜两点钟，原来高中的课程并不是想象中难么难。

努力一个月，面黄肌瘦，170厘米，50公斤，沦落成为标准美女的体型。知道了期末考试的成绩，跟往常相差不大，垂头丧气地去厕所。

黑暗中听到旁边的男生议论，上次的年级状元竟然不如我的分数高？

回到教室后，班主任找我谈话，做思想工作：这次考得不错，年级第三，要戒骄戒躁，继续保持的话，考上山大没问题——再我们那所三流高中，山大就是极好的学校。

努力努力再努力。“如果我考到年级第一名，我就追你！”

到下一个期末考试，我终于是年级第一。MM的名次反而有些下滑。

走到MM的身边，仍然是自卑，不敢表达什么。“你是天上的凤凰飞呀飞……我是地上的野狗追呀追……”那一时期，我成了校园小有名气的诗人。

继续努力，“MM，如果我超过第二名50分，我就追你！”

全校500人，超过第二名50分，无异于天方夜谭。机缘巧合，竟然侥幸做到了。

继续努力吧，“MM如果我考上北大，我一定会追你！”那时候，北大是我的梦想。要做就要做到最好。

那一年，报考了北大，还记得填志愿表时候的激动。但三天后，被校长叫去谈话，本市已经有很多人报考北大了，你还是另选一所学校，市里不希望高手都在一棵树上吊死——果然，那年高手都在北大这棵树上吊死了，而我则提早退出，重新选择了南方的一所名校。

我本来就是一个有些软弱的人。

怀着郁闷的心情去考试，怀着郁闷的心情去看分数，怀着郁闷的心情踏上开往南方的车——永别了，MM！

大一的寒假，我被中学老师叫回母校，给师弟师妹们做经验报告。看见了坐在台下的她，竟然慌乱起来。这时突然明白，原来北大只是我给自己找的一个借口，在她面前，我永远都提不起勇气！

这时最后一次看见她。以后就江南江北到处奔波。在一所名校的力学系学习过，当过几年程序员，毕业十年以后，重返校园，在社会学系读研究生。那天设计问卷调查的时候，突然想起，自己在十年前就写过这样的问卷，真是冥冥之中似有天意！

陆陆续续听到她的一些消息。我的一个高中死党A追她，从外地去看她，在她大学宿舍下淋了一夜的雨，这个可怜的GG刚买的皮鞋就这样泡散架了。A已结婚多年，儿子老大了。

另一个高中死党B也对她甚有好感，在喝醉酒的时候抱着我的大腿痛苦：老排，我对不起你啊。我到现在还不明白他做过什么对不起我的事。可他清新的时候，他又不肯说。

现在，听说她在西北的一所名校读研。单身。这个城市我去过，1999年骑单车旅行时的终点，世间好像有那么一点点叫做缘分的东西吧。

前些天，她竟然QQ加了我。谈到爱情和生活，才发现她内心深处原来如此的骄傲。

我告诉她“甲女丁男”的道理：最优秀的女人会独身，因为没有人配得上她，比如她：最差劲的男生也会打光棍，因为没有人愿意嫁给他，比如我。MM扮了一个鬼脸，说：“据说这俩还可能成为一对。”我心里微微一动，想起多年之前那句没有说出的话：你知道吗？如果考上了北大，我就会娶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