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晨一点,王十二的微信电话打断了我在屏幕上飞快操作的手指。我长叹一口气,活动了下僵硬的脖子,才点下接听键。
“干嘛啊?这么晚了,我都睡了。”
“棋狗,他和他女朋友好像分手了,我刚刚看她女朋友的空间,已经很久没给他点赞了,而且情侣头像换了,原来他的每条说说他女朋友都会点赞的,凭我的直觉,他们一定分手了。”
我插不上一句话,紧接着是在半夜格外响亮的放声大笑。
“那......恭喜啊,反正是好消息,我先睡了,明天见面说。”我回到游戏界面看了眼失败的战绩,做完每日任务,那头的兴奋渐渐平静,我顺势答到。
挂了电话,我才反应过来王十二的这种窃喜是不道德的,但没办法,我们相识六年,我总能不客观的理解她。
何先生是我和王十二在高二一个晚自习课间认识的,准确来说是我们趴在教室外走廊的围墙上闲扯的时候,何先生恰巧从对面教学楼的一楼教室走出来透气,王十二恰巧从我们站着的五楼向下望。我从一开始就不相信这样的恰巧,毕竟那晚廊间熙熙攘攘,教室在教学楼里一间挨着一间,穿着白衬衫的干净大男孩十之有五。
一周后,王十二拿回的黄色便利贴上写着何先生的联系方式,她笑的欢,因为他。
王十二一点没有暗恋女孩的害羞,每天找何先生聊天,天南地北,再和他互道晚安。何先生喜欢吃火龙果,她就拉着我到超市买钢化的水果盒,每天切好送去。王十二把盒装纯牛奶的壳剪成爱心形状,再印在水果上照着样子切出来,考虑着各种水果的摆放位置,怎样最好看又不窜了味。天凉下来后,她忙不迭的买了奶茶送他。
何先生答应一起在食堂吃午饭的那天,王十二和我已经念到高三。毫不夸张的说,王十二紧张得像个出嫁的新娘子。第二天,王十二差遣我给了何先生一封长长的信,第三天,何先生把回信交给我。我一直不知道这两封信的内容,只知道何先生的笔迹从这时起便躺在王十二的钱夹里。
王十二拿着她最不擅长的数学题追着我问时,我才知道,何先生梦想去苏州,于是王十二也想去了。王十二的数学在高考提高了二十多分,残酷的是,她依旧触碰不到苏州的长发。
从暑假开始到我们各自背上行囊去不同的远方,王十二和何先生的故事都没有落成一个结局。王十二依旧习惯和何先生说晚安,知道他爱熬夜,就晚睡陪他解闷,也知道他的偏头疼,就搜罗各种偏方,买他常吃的天麻头疼粉给他。王十二知道何先生好多,也不知道何先生喜不喜欢她。这样的结局算不上结局,却可以算作不错的结果。
我和王十二大学里的第一次视频她就和我说起何先生。尽管我在过去这几年不止一次地劝她放弃,但故事到这里仍然有续集。王十二对我说只要去一次苏州,见他一面,就全然放下。我信以为真的在大一下的五一节陪她奔赴苏州。她的城市临近广州,一字之差,换的是十几个小时的硬卧。相识那年间隔的四层楼,是课间五分钟都可以来回看他一眼的距离。
到苏州的那天晚上,王十二叫了一箱啤酒的外卖,我只喝了半瓶,她一直喝到睡着。隔天,我震惊她能起这么早准备好水果盒。我们穿过林荫道,走进教学楼。何先生的课表是王十二提前打听到的,就像当初要到他的联系方式,都是在我未知的番外里。这是我印象里她最后一次给何先生送水果,那个水果盒,再也不会如高二那年一般出现在校门口的门卫室里,等着十二去拿。
去年,王十二脱单了。她打电话给我讲的时候,平静得不像她。那个曾对爱情充满美好幻想的小姑娘说她忘不掉何先生,问我她是不是朝三暮四的坏女人。我跟她说:“我不知道,我实在做不到客观的看你。”
两个月后,王十二又变回一个人了。
王十二曾对我说过爱的是何先生的颜,可换一个青葱少年可以吗?我想一定是不行的。王十二还说过,这辈子非他莫属,我从前是不信的,毕竟人都会长大,青春的悸动终会被平稳的血脉覆盖。可你们看,直到今晚,她还没有放下。王十二说和别人在一起会觉得对不起他。王十二说只要何先生好好的,和不和自己在一起不重要。我自认很懂十二,除了对于何先生的这份偏执,我只能勉强地把它定义为不愿忘记的青春。
王十二,我希望你能“坏”一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