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我眼里,你是一朵骄傲的玫瑰,带着刺,盛开在属于你的国度,那是一个我无法触及的领域,也是我不敢和不能触及的领域
我是一名军统特工,这是一个很复杂的工作,它有很高的要求,一旦跨进这个领域,想要退出几乎是不可能了。作为一名军人,能够为自己的祖国而战,我很骄傲,只不过我没想到的是我的人生却突然在那艘轮船上颠簸了下,一切似乎和平常一样,可在冥冥中却又发生着我始料未及的改变。我不曾一次想过:倘若时间一直这样安安静静的沿着既定的轨道前进就好了。
在那次抓捕日本特务的任务中,我偶然间认识了一个女孩,她叫蓝胭脂,也许不能叫认识吧,只是一次萍水相逢。开始我对她很怀疑,我装作醉汉跟踪一个日本特务时,和她撞到了,当时她戴着个墨镜,像是一个盲人。我口袋里的枪支碰到了她,我感受到她的一丝紧张,但是我急着跟踪那名特务,也就没再和她说什么,匆匆道了歉就离开了。没过多长时间,我就听到了门口的脚步声,这脚步声听起来很小心翼翼,像是在偷偷追寻着什么,我知道来者不善。我打开门,看到了她,这多少有点让我意外。
我问了一句:“小姐,去哪儿啊?”
“我……餐厅是在这边吗?”她一边扭动着那扇打不开的门一边问我,她的神情看起来有些紧张,这也让我知道,她应该和我不一样,她并不是个特工,真正的特工在此刻应该更加沉着冷静的。但是我却说不出她究竟想干嘛。
“不是。”
“那我走错了。”说完后她转身想要离开,我堵住了她的路,用枪抵着她将她关押起来。我不知道她是怎么逃出来的,我已经用手铐将她拷在了船柱上。看到她逃出来我很惊讶,当当时我正抓捕那名企图逃走的特务,可是很糟糕的是,那名特务挟持了她。我们一步一步包围了那名特务,那名特务将枪紧紧架在她的脖子上,我想对特务使用激将法,让他和我单挑,正在和那特务商量的时候,胭脂突然反身一转,那特务脚下有油,向栏杆处滑下,可他拽住了胭脂,我的心一紧,但那仅仅是对一名普通群众的关心。那特务是一个大胖子,他死死地拽住了胭脂的脚踝,而胭脂只能拽住那个栏杆,我很想一枪打死那个特务,但是根本没法瞄准他。我奔到二楼甲板,在胭脂要掉下的那一瞬间抓住了她,而那个胖子特务已经掉到海里了,我顿时舒了口气,还好她没事。
在告别的时刻,她告诉我她叫胭脂,我说我叫宋勉。
她的同伴说胭脂也想当个特工,可是我希望她有这个想法,我知道作为一名特工的真切感受,他需要我们忍受很多,忍受着常人所不能忍受的东西,也要学会牺牲,它绝非口头上说的那么简单,而且根本没有退路。她是个可爱的姑娘,头脑也很灵活,在这次轮船上她死里逃生的事件中就可以看出。我看出来了她的与众不同,她和我认识的女孩都不一样,我总觉得她的身上有着一种光芒,但是我说不清那种感觉,她很勇敢,很独立,看起来不需要人保护,可是她看起来越坚强,我就越不放心,我害怕看到她受伤后的样子。
她太聪明了,她的听力、记忆力、辨识力等等都超过常人,真的很适合作为一名特工。万站长很欣赏她,可是我却很担忧,我不想让她卷进来,这根本就不应该是她的事。开始她拒绝了,我的心里有一丝欣慰,可是站长却给我下了一个命令,让我无论如何也要让她加入我们,还对她进行了一系列的测试。最后一项测试是数我抛在空中的花瓣数。我觉得这次应该能难住她,我不希望她能通过这项测试。我数着落下的花瓣数,一百六十二片,与她所说的相差一片,我有点窃喜。她突然将手伸向我的脖子后面,我心里很紧张,一时失了主张。“一百六十三片。”
我失了神了,我不知道该怎么办了,她怎么可以?怎么能够?我……纵使我有一千个一万个不愿意,恐怕她也是逃离不了当特工这个命运了。
我们终究还是成了一条道路上的人,我说不出我心里复杂的感受。我担心她,她是个机灵的人,她的聪明机智也是我们公认的,但也正因如此,她很骄傲自负,这是作为特工所不应该有的,因为这种心里可能随时将我们送到危险的边缘,我不止一次警告过她,可是她缺并不放在心上,我真的很害怕有一天她会遭遇不幸,那样子的话我一辈子也不会原谅自己。我的心里不知道为什么还有一种说不出来的淡淡喜悦,我能每天看到她,这让我觉得心里很安稳,自从她当了特工后,我觉得我的心里多了一丝慰藉,多了一份牵挂,和她一起奋战,我觉得自己似乎比以前更有力量了,找到了一种让自己想保护的东西,那种到死也不想松手的东西,而我说不出这东西是什么。
我第一次教胭脂用柠檬汁写字传达信息时,她让我写“蓝胭脂我爱你”,那一瞬间我的心似乎被什么东西给禁锢了,我的身体随着心一起,动弹不得,我开始很紧张很紧张,一直在冒汗,我也说不清哪里出了问题,我觉得世界在那一瞬间被颠倒了,我有种头晕眼花的感觉。我站在那没动,她突然笑了,说只是帮我测试下我对天沐的忠诚。
是啊,天沐,听到这个名字,我从飘飘的云端中掉落到地面上。我还有天沐,她是一个善良的女孩,她手无缚鸡之力,她需要我去照顾,我是她在这世间的唯一依靠,我是她的男朋友,我怎么能够忘了她。我必须去全心全意地爱着天沐。
我努力的说服我自己,可是那颗心像一个倔强的孩子,我拼命制止它它却拼命蹦跶,我自己都开始讨厌自己,可是却又无能为力。她们都是我在这个世界想要保护的人,她们谁受了伤我都会难过,但是二人在我心中却有着不一样的感受。在未遇到胭脂前,我觉得我唯一要做的就是将日本人赶出中国,然后和天沐好好的在一起,总觉得像是在完成任务一样去生活,生活好似也成了特工工作的一部分。遇到胭脂后,我总觉得生活中多了点色彩,多了点阳光,即使身处黑暗也觉得有希望。为了让自己能够将这份初生的爱意扼杀,为了给天沐一个不变的承诺,我决定和天沐结婚。结婚的那天,我看到胭脂,我想看又害怕看,我恨自己,恨自己在那个时候心里还有另一个女人,如果没有遇到胭脂,现在的我应该是很幸福的,但是如果可以重来的话,我还是愿意去用这份幸福换取和胭脂的相遇。我为自己的这份纠结感到惭愧,但是对于胭脂,我真的别无选择。
胭脂的父亲被特高课挟持了,我们展开了实施计划。可是让我没想到的是最后胭脂也被捕了。我最担心的事还是发生了,无限的悲伤从心中涌起。失去了胭脂的日子就像在航海中迷失了方向,外面是暴风雨交加,乌云翻滚着压向我,压的我喘不过气,我不知道这艘船会何时翻倒,何时沉没。我想了很多的营救方法,可最后都被万站长给否决了,我又急又恼,我不敢去想象胭脂在特高课被折磨的样子,她那么坚强,肯定宁死不屈,而且昔日反目成仇的好友冯曼娜肯定对她进行报复,她所受的苦难定是非人的。我越想越害怕,我恨不得立刻冲向特高课去营救她,哪怕和她一起被捕我也是无所谓的,我只想看看她,只想待在她身边,就算我什么也不能做。我真的展开过计划,但是被站长发现了,他将我训斥了一顿,告诉我军人该服从命令,是啊,我还是一名军人,一名有着责任的军人,要忍受所有痛苦顽强不屈的军人。我,无可选择,只要等待,这等待一词就像一个深不见底的黑洞,它一点一点的吞噬着我。
在遥遥无期的等待中,却突然传来一个消息:胭脂叛变了。这怎么可能?这不是天大的玩笑嘛,谁这么无聊?可是共同作战多年的老乔死了,活下来的战友说是胭脂出卖了他们。我的心像被重重地击打了一般,开始呼吸困难。我不相信,她可是胭脂啊,谁都可能叛变,但是她不会,我也不知道这信心哪里来,但是我相信她,就算所有人都在怀疑她。我一定要把她救出来,要证明她的清白。这肯定是特高课的圈套啊,这是明显的离间计!
在被告知胭脂叛变的日子里,我觉得天地间变得一片混沌,但我知道我得保持清醒,我要去救胭脂,除非她亲口告诉我,否则我怎么也无法相信她们说的。但是种种事件都在朝着不利胭脂的方向发展。虽然我知道要时刻防范敌人,避免落网,可我还是控制不住自己的双脚,游荡在街头。“胭脂叛变了”这句话把我变成了孤魂野鬼般,我喝了酒,我知道在这个特殊时期这是违纪的,可是我真的管不了那么多了。我跌跌撞撞地走进了一家店铺,我也不知道我为什么要进这家店铺,它是卖水粉的。是啊,胭脂最爱美了,她最爱双妹牌的胭脂了。
“先生,您要点什么吗?”
“给我拿一盒双妹牌的胭脂。”我也不清楚自己是怎么说出的这句话。
我拿着那盒双妹牌的胭脂又跌跌撞撞地回去了,我竟然没被特高课的人发现,如果被发现了倒也是件好事啊,至少我的心里不会像现在这般痛苦。
那天晚上我将那盒双妹牌的胭脂抱在怀中睡着了,我做了一个很美的梦,这个梦永远的藏在了我的心中,这是我和那盒胭脂间永久的秘密。
次日,我和战友们埋伏在胭脂家附近,我只是想救出她。可是她是被特高课的人护送着的,他们在保护她,看到这些,悲哀一点一点笼罩着我。在胭脂要冲回家时,我拦住了她,我用手枪对着她的脑门。战友在催促我,让我快点杀了这个叛徒。她看着我,我不知道她眼里藏着什么,我只知道我的心在一片一片的破碎,“告诉我这不是真的。”我努力的挤出这句话。胭脂,这绝对不是真的!这怎么可能是真的?
“真的。”
没有多余的话语,只有这两个字,世界倒塌了,我的心也彻底碎了,只是那一瞬间。窒息的感觉原来是这般痛苦。我扳动了手枪,胭脂对我望着,眼神是那么的清澈,她笑了,然后倒在了我的面前。从开始拿着枪对着她时,我的手就一直在颤抖着,看着胭脂倒在我面前,我好想冲过去抱着她,我想知道这一切不过是一场梦,她还是当初那个任性的大小姐,总是缠着我,很淘气地想让我说我喜欢她。可是,我杀了她,我杀了她,我竟然杀了她。她倒在了我面前,她倒在了我的面前,是我杀了她,是我杀了她……
不,她不会死的,她不能死,我刚才手抖了不是吗?是的,我手抖了,她不会死的,蓝胭脂,她绝对不能死!
我快要疯掉了,我被战友拖回去了。心里的某种东西随着她一起倒下了,我不清楚我究竟要干什么了,前面好黑暗好黑暗。万站长得知消息后把我严厉的批评了一顿,也就在那个时候,我明白了胭脂是一直在完成一般人难以完成的任务,她要潜伏在特高课,她真正的任务是做一名间谍。我朝站长发怒,不是说好的不要让胭脂卷进来吗?为什么还要让她卷进来,为什么让她忍受如此大的委屈?为什么为什么?我感觉自己的身体在四分五裂,像在被熊熊大火燃烧着。我是要去救胭脂的啊,我怎么朝她开了枪?我怎么在最后的时刻没有相信她?我真是个混蛋,胭脂,胭脂……我用拳头重重地朝墙砸去,使劲砸,使劲砸,我竟然朝胭脂开了枪,我竟然朝胭脂开了枪……不,这不是真的,我冲到洗手间,我拼命的洗手,拼命的洗手,可是手上的血一直往下流,一直往下流,看着血我很着急,我使劲搓使劲搓,可是那血怎么也洗不掉,不,不,我怎么会朝胭脂开了枪呢?可是这血怎么洗不掉呢?这手怎么总也洗不干净呢?我望着镜子里的自己,天啊,是你朝胭脂开的枪吗?我一拳重重地砸向镜子里的自己……胭脂,你不会有事的,不会有事的,不准有事!
我很感谢上苍的眷顾,胭脂终于醒了,但是我却无法第一时间看到她,无法一直陪在她身边。她会原谅我吗?如果不是那一次给胭脂传达任务,我不知道怎样去见她。我没有和她说别的,我很想问问她受的伤好点了没,很想问问她的境况,但我忍住了,看到她现在能够好好地出现在我面前我已经别无所求了,我只是冷冰冰的告诉她她的任务。冷冰冰的,我不知道除了这个表情,我还能怎样去做。
胭脂,我爱过你,一直爱着,可是我却不知道怎样去做,我们的相遇或许从一开始就是个错误,是因为我的错,你才被卷进这场战争,你忍受了你不该忍受的痛苦,我只能在旁边默默的心疼着,却毫无办法,我连去安慰你我都做不到。我能做的,就是在身边为你担忧着,默默的看着那盒双妹牌胭脂的,你是爱美的,你也永远是最美的。在这个世界上,我深深地喜欢着你,但是我有自己的妻子,那是我所不能卸下的责任,她是那么的善良柔弱,所以我只能选择让自己痛苦着。原谅我在你受伤时不能照顾着你,原谅我在你难受时无法给你安慰,原谅我只能将这份喜欢深藏心底,原谅我。
胭脂,对于你,我真的别无选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