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安林
一个小山村,没几户人家,沿着山梁稀稀拉拉的分布着。
小趣的家,住在离河很近的一个高台上。爸爸到矿上了去了,屋里只有妈妈和她俩人。
今天随妈妈又下地了,已经玩了好多玩意儿了,这会儿一只蝴蝶引起了她的注意。
妈妈秋水在喊:“小趣,来,喝点水。”她跑过去,抱起碗就喝,正好口渴呢。
妈妈哼起了歌谣:“公鸡公鸡真美丽,大红的冠子花外衣。”
小趣接着唱道“油亮的脖子,红红的爪,人人见了人人夸。”
秋水帮小趣把嘴巴擦干净,夸奖着小趣,别过脸,眼睛里闪过忧伤“女儿脸上这么大块胎记,真不知道怎么办才好?”
想到老公李影快回来了,秋水吩咐小趣自己玩会,她加紧去锄地里的草。
从地里回来,秋水去厨房,小趣在门前玩。看见远远来了一个人,她喊着奶奶跑过去迎。
奶奶华多训斥着:“跑什么,你这个怪胎。”小趣不懂什么叫怪胎,也不敢问,便闷在心里。
一股香气飘进了,小趣的鼻孔里,可真香啊!她跑向厨房,小嘴里喊着:“炸肉圆了,爸爸要回来喽!”
李影已进了院子,他喊着华多:“妈,你来啦!”华多眼角闪着泪光:“儿子,你回来了。”
小趣跟妈妈出来,一眼就看到了爸爸。她飞奔而来,连声的喊着爸爸。
李影迎上去把女儿抱起来,说“我的女儿长高啦。”
秋水喊到:“小趣,快下来,帮妈妈端饭去。”秋水是害怕,累着丈夫。
吃了饭,奶奶走了。小趣给爸爸背儿歌:“大白鹅,大白鹅,不脱衣服就下河。荡起水花一片片,好像白莲一朵朵。”
听着小趣甜甜的声音,李影的心䁔的要化了。
他从包里取出一本书,说“看爸爸给你买了什么?”
“爸爸,这本书真好看,这是一棵树,这是太阳。爸爸,这是什么呀?”
“这是汽车,以后爸爸带你,坐汽车”
“坐汽车喽,坐汽车喽。”小趣高兴的喊着。
李影去矿上已经两个多月了。这一天,有人喊秋水赶紧去婆婆家。说李影没了,让秋水回去搭把手。
秋水以为听错了,拉着小趣朝婆家赶。心里琢磨着:自己几次到婆婆家,门都锁着,该不是真的出什么事了吧?
干活的正帮着搭棚子,一幅棺材横在堂屋里,李影的照片正正的挂着。秋水瘫软在地上,小趣喊着妈妈,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秋水坐在地上,搂着小趣眼泪止不住的流。“爸爸没了,只剩我们俩了。”小趣不停地替妈妈擦眼泪,哭喊着说妈妈别哭了。她没搞明白爸爸去哪儿了,妈妈为什么哭。看到妈妈哭,她也流眼泪。
封棺的时候,秋水才发现棺材里只有一套衣服。她质问:“李影并没有死对不对?你们都在骗我是不是?”
来送礼的弟弟小揽把姐姐拉到厢房,让秋水平静下来。说姐夫被埋在矿洞里,找不着。张二奶奶的儿子阿水,平素和李影一起下矿的,也帮着腔。说矿里都想办法了,可是没挖着。
秋水无计可施,只得撑住。像个木头人一般,让干啥就干啥。小趣有十几岁的小揽领着,倒也不用操心。
那一夜转香,华多烧着纸,就哭诉了起来:“我的儿啊,你咋就去了呢?你让我这个白发人送黑发人,你咋这么狠心呢?儿啊,你走了,也不给我们李家留个种,老祖宗那里我咋交代呀?”
“儿啊,你的命咋这么薄呀?不是你媳妇克的你又是谁呀?儿啊,你看看你媳妇,给你生的是个什么鬼胎?儿啊,你的命好苦啊!”
“儿啊,娘我也没什么指望了,你让我咋活啊?”
凄厉的声音,让秋水打了一个寒颤。她去扶婆婆,婆婆却甩开了她。
张二奶奶把华多搀走了,秋水继续转着香。她只想多陪陪李影,别人说什么已经不在意了。
回到家里,秋水整理李影的东西。禁不住睹物思人,泪水涟涟。
一阵急促的脚步声,把她从回忆里拉回来。
张二奶奶急急的赶来,说到“你赶快逃吧,我那娘家大侄儿,你知道的,就是去年卖李寡妇的。正去你婆婆家商量,说要卖掉你,把小影送人,你们赶紧走吧,不然就来不及了呀!”
听了张二奶奶连珠炮似的话,秋水彻底懵了。她本想收拾一下,张二奶奶却催着让赶紧跑。
秋水心一横,抱上小趣,喊着小揽就赶紧往外跑。
他们也不敢走大路,就绕着小路朝娘家的方向走。幸亏这些路都是秋水走熟了的。
他们已经翻了两座山了,可是离娘家还很远。担心后面有人追来,秋水姐弟俩竭力走着。
大雨倾盆而下,毫无预兆。三人身上全都淋湿了,小趣连打几个喷嚏,却不敢说话,只是乖乖的趴在妈妈背上。
天渐渐的黑了下来,越来越看不清路了。他们着急的走着,既害怕后面的人追来,又害怕遇到大野物。
雨没有停下来的意思,也不知道走了多久,只觉得路越来越陌生。
小揽发现了一座土地庙,把小趣放下来,秋水急急的拜着,恳请土地爷原谅他们打扰。
虽然又冷又饿,但今夜,他们总算有一个躲雨的地方了。
第二天,秋水也辩不清方向。他们只好尽可能,向大路方向走。边走边问,走了好几个时辰,总算走到了回娘家的那条大路上。
回到家,秋水母亲赶紧给他们张罗吃的,烧热水泡脚。
秋水没顾得泡脚,赶紧去看爹。原来爹把腿摔了,没什么大事。只是需要静养一段时间,秋水放下心来。
秋水妈煮好了苞谷糊涂,浆水用盐拌了下,他们仨吃着好香,已经有两天没吃饭了。
秋水把碗筷收拾去厨房,听见爸妈正在商量着什么。只听到一言半语,什么克夫,什么怪胎。
秋水想哭,却死死的捂住了自己的嘴。
下午秋水的姑夫来,说他侄儿打工认识的永七。托侄儿给他介绍媳妇,永七是外省的。
秋水想,只要能有我们娘俩儿的活路,去外省也没什么了不起。
姑夫的侄儿,替秋水买了火车票。带着她娘俩,坐上了凌晨四点半的火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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