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的湖面泛着微光,像一块被轻轻抖动的绸缎。我提着竹竿,背着帆布包,沿着泥泞的小路向湖边走去。露水打湿了裤脚,凉意透过布料渗进来,却让人格外清醒。
选了一处树荫下的位置,放下折叠凳。竿子是老友送的,用了五年,握柄处已磨得发亮。挂饵时,蚯蚓在指间扭动,滑溜溜的触感让人想起儿时在雨后泥土里翻找它们的日子。鱼钩入水的刹那,一圈涟漪缓缓荡开,而后水面复归平静。
等待是最妙的时刻。远处白鹭掠过水面,翅膀拍打出细碎的水花。蜻蜓停在浮漂上,透明的翅膀在阳光下闪闪发亮。偶尔有鱼跃出水面,银色的鳞片在空中划出一道弧线,又"扑通"一声扎回水里。这些声响反而让四周显得更静了。
记得第一次垂钓是跟着祖父来的。那时急躁,每隔几分钟就要提竿查看。祖父却总是闭目养神,直到浮漂剧烈抖动才不慌不忙地收线。他说:"鱼和人一样,太着急反而会坏事。"如今想来,这话何止是说钓鱼。
正出神间,浮漂突然下沉。竿尖弯成一道危险的弧度,线轴吱呀作响。是一场拉锯战——它要逃,我得收。手心沁出汗来,既怕用力过猛扯断线,又担心稍一松懈让它脱钩。终于见到庐山真面目,是尾鲫鱼,在阳光下泛着青灰色的光。
取下鱼钩时,它的鳃一张一合,眼睛直愣愣地瞪着。突然想起冰箱里还有昨日的剩菜,便又把它放回水中。鱼儿摆尾游走的瞬间,竟有种莫名的轻松。或许钓鱼的乐趣本就不在得,而在那一收一放间的禅意。
日头渐高,收拾器具准备返程。帆布包里空空如也,心里却装满了粼粼的波光、摇曳的水草和那些未上钩的期待。归途上,脚步比来时轻快许多。忽然明白,人生何尝不是一场垂钓?我们抛下希望,等待机缘,在与命运的角力中,体味得失之间的微妙平衡。
路过村口小卖部,买了两瓶冰镇啤酒。一瓶今晚喝,一瓶留着下次来钓鱼时,敬这片湖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