塔希斯摸着墙壁,一点一点地,移到了还有些光亮的门口。
凯利坦在那张摆满书的桌子忙到深夜,点燃的灯灭了两次后,他终于起身离开书房,去到隔壁的卧室。随着一声轰响,卧室房门关闭,但似乎是又想起什么来,门把扭动,却并未有人再走出来。
塔希斯早已在等待中不知不觉睡着,但轻微的脚步声又将她从本便十分浅薄的睡梦中拉起来。大片的黑暗压在她的胸口,擒住她的双手双脚,叫她动弹不得。有好几次,她勉强地翻过身,又被黑暗中辨不清的物体吓得全身发抖,她感到前所未有的孤独,她感到自己的心被一支举手抓握住,她想要哭出声来,被窝中挣扎许久,她摸到胸口伊特给予她的吊坠,那里面装着不同于伊特的阿里斯文字,她安下心来。
路道旁的煤油灯仅留下稀疏的几盏,供深夜迷途的归者辨清去路。主门在莱米娅的叮嘱下,被凯利坦特意锁好,尽管对于凯利坦而言,丝毫没有锁门的必要。
钥匙被凯利坦随身携带着,塔希斯不知道它最终的去处。
她趴在门一旁的窗台,看着空空的街道,与不时经过的马车,马儿疲倦地驮着疲倦的人,去往疲倦的城市。窗台的粉色花朵收成一个花苞,等待着黎明的到来,绿叶舒展,在夜晚跳着属于自己的舞蹈,一颦一簇,融于夜的低吟,幻化出无数的精灵来。
塔希斯伸出手,点触玻璃窗上橙亮的光芒,她蹬起脚尖,以使自己好像离那灯光越来越近,越来越近,就要与它成为一体。
一瞬间,石制的房屋变成空空的绿宝石房屋,在月的光辉下,一切煜煜生辉。
塔希斯左右环视了一圈,从窗台抽回身体,愣了几秒,便径直走向虚掩的房门。
门外数棵高大的植物枝头悬挂发散亮黄色光芒的球体一颗颗有如塔希斯头一般大的小球勉强照亮了周围的土地,剩下的更多靠天上一轮明月所挥洒的清冷光芒。
塔希斯推开房门走出去,对着黑暗并不得势的世界微笑。
灯光又亮起,马车还在黑夜中迷了路,塔希斯却到了仍锁着的门外。
赛比西斯的钢琴曲在深夜成了蚊虫的细语,高悬的古典装饰黯淡无光,毫无豪华感。街道残留少许白日的遗梦,野猫衔着不知什么东西奔跑,何处传来的狗吠打碎赛比西斯的口头保留的文艺感。
塔希斯记得昨日白天,伊特带她经过的塞西比斯的闹市,古典装潢的咖啡厅与散发奇怪气味的酒馆,穿着奢华的人们经过提着篮子而以一布蔽体的人们,文化与现实相交汇,并没有过多的矛盾与不适感。尽管在塔希斯眼中,这些东西只是人类本能的美感感受,并没有什么文化积淀的加成,但各色的颜色搭配,闪闪亮亮的世界着实让她十分着迷。
“第一次看到吗?”伊特注视着站在马车车厢内朝窗外看去的塔希斯,平日庄重而严肃的神情忽地多了几分温柔。
虽然不知道她之前在哪里,但就我所看到的,她所带的那种地方来说,确实很会对这种环境产生向往呢。
灯火瞬息摇摆,光随着抖动。
塔希斯一步一步向前走,脚步声似风拂过耳旁,引领着她去向赛比西斯城的梦境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