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月24日,就在我准备与猫咪“沙扬娜拉”,并写了《致无情的告别》一文的当天晚上九点多的时候,多日不见的猫咪突然又出现了。真是没有想到啊,让我好一阵惊喜。
1.
那时,我看见它循着北门边上走来。待近确认是猫咪,我便“喵喵”地叫它,猫咪并没有回应,继续往茶叶店走去。我料定茶叶店一定会喂它。
过了一会,猫咪返过来了。这回叫它,它应了。喵喵地叫着,仍是那副熟悉的腔调。我想,它过来并不为吃粮,想必刚才在茶叶店吃过。那么,它是来与我打招呼的。不管是也不是,我一边唤它,一边转身去拿猫粮。猫粮还有半袋。一下子倒了不少,感觉是出于亏欠的心理。可猫咪并没有吃多少,就准备要走。
这时过来一位美女,见了猫咪就问,“好多天没看见了,你去哪里了?”猫咪似乎对她也认识,有心无心的喵了一声。我开玩笑的在一旁说道,“它回老家了,回东北了(美女口音是东北)。”美女没有理我,仍然跟猫咪聊,说去买火腿肠给它吃。也不知猫咪是不是真听懂了她的话,随着美女往旁边的小店走去。美女把火腿肠放在地上,呼叫它。而猫咪并不领情,只在那几盆花草边磨蹭。到底并没有吃。想必是不饿。
美女也喜爱这只猫咪,让我在想,这是一只幸运的猫呀。原来是流浪,如今得到很多人的喜欢。那么,让我又认为,它是一只能带来好运的猫。
过去跟茶店女主人聊。我说,猫咪是今天晚上才出现的,差不多有一个礼拜不见了。我们仍都好奇它搬的新家是在什么地方?茶店女人说,晚上我去跟踪它。虽然我也想知道,也不反对。但听了心里隐有不安。怕跟踪,可能会导致猫咪再次搬家。
我说,有可能搬到那家撤场的超市去了。里面空间很大,杂乱。茶叶店女人跟我说,那个超市原是猫咪的家,一开始是超市养的,后来超市搬走了,她儿子才开始买东西来喂它。没想到猫咪有如此这般的身世。
没吃完的猫粮,不时有蟑螂爬过来,忙垫着脚驱赶。我无心伤害任何生命。可是,蟑螂实不讨人喜欢。我撵着把它踩个半死。脚下“卟”一声,看蟑螂挣扎。哈哈。
也有其他的猫过来,是一只花腿无尾的猫,逡巡着伺机来吃,也被我撵走了。
2.
对于猫咪的再次出现,除了惊喜,我感到对它的牵念淡了许些。因为在心里上已经做了告别的准备。
这一种情感的变化让我想到,对某件人事的期待过于强烈或者让期待陷入太久,即使期待会出现,但经过时间的淘洗,人会随着时间的流逝,期待的情感也不再如初了。劲过了。
人的情感是处于发展变化的,并非永恒不变的。另一方面,为避免伤害和减轻自我执着,在对待人事情感上,还是控制点好。要知道,聚散无常,缘来缘去,不可强求,也不必强求。
这天晚上,猫咪来了几次。吃一点粮,坐一会儿,梳梳羽毛。夜深了,看它踽踽独行,也懒得去打扰它,让它自由吧。看着它的身影,我忽然想到一个问题,自问道:如果猫咪没有生小猫,它会固定在一个地方居住睡觉,每天回窝吗?它有家的概念吗?它需要家吗?
之后的一个晚上,猫咪基本上都在值班室前的场地呆着。三点之后,大概有一个小时的样子不在。其间倒了两回粮。到早上五点多,我叫它吃,它才起身吃。好像是给我的面子。我看它吃的时候在想,我们给它粮吃,以为是施恩,然而,猫咪爱不爱吃呢?天天吃一样的东西不厌的么。看它嚼的样子,觉得没甚大的味道。
吃了还剩一点,然后就走了。朝以前不同的方向路线去了,我也懒得去跟它。
天完全亮了。耳朵里尽是鸟叫声,随后,蝉声盖过了鸟叫声。而猫咪大概是回家睡觉的时候了。
常常是,在猫咪吃粮的时候去摸它。这回试着摸它的脚,前脚。它不拒绝,只是轻轻的移开了。看它的尾巴半搭在栏杆上,我忽然明白我为什么不敢、不愿意碰它的尾巴:像蛇。我怕蛇。
又去摸它的下巴,故意的抬起阻碍它吃粮。它半眯着眼睛,眼中带着一种温柔娇羞。
自己的举动让我发现,喜爱越深重,越在乎拥有,有一种不满足的探求。
猫咪吃粮的中途,总有停下来一两回,抬头侧望,警惕观察的样子。我觉得它吃饭有点三心二意,不明白它什么意思?就说,吃呗,干嘛呢?把它头扒拉过来,它才顺低下去,接着吃。后来想,我们在吃好东西、可口的饭菜时,一开始闷着头吃,吃到正香时,也会抬下头,愣一愣神,望一望窗外的风景。这一微微的停顿,像是一种回味。猫咪是不是也在回味什么呢?
吃完后,伸懒腰。先欠拉着上半身,再拉后半身。不过,多是伸拉上半身,后半身有时就免了。然后,要么一屁股坐在地上,要么侧躺下来。四肢伸展。摊开大半个肚子,胸部袒露。坐着的时候,我有时呼它。它多半不回应,把头偏侧过去。有时我看它,看它的眼睛,想与它对视。它却很少与你对视。偶尔一二秒间,就转过头去。看猫咪静静的坐在那里,我在想:也不知道它在想些什么?心里一定会想到小猫的吧,除此之外呢?它有没有像我们有如许的烦恼,种种的欲望和不满足呢?
猫咪蹲伏趴卧躺行的各种姿态,看上去,有时像虎,有虎的威严。有时像鹿,有鹿的温训。有时像兔,有兔的可爱。有时像一只袋鼠,又像是一只大老鼠。有时像骆驼,有时像一只羊。有时似马似牛。有时感到它是一个妻子,更是一个母亲。
从对猫咪的牵念淡了以后,我在想:一个人对另一个人或物的情感到底能保持多久呢?
3.
又是一个平常的夜晚。上次从茶叶店要来的小半方便袋的猫粮,在猫咪再次出现,接连两三天的喂食下,只剩一点点了,连今晚夜间喂食也不够了。我便想再去找茶叶店要一点来。
女主人和上次提到的她的妹妹,还有另一个女人,三人正坐在店里喝茶。
我有点不好意思开口,感觉像问人家借钱。女主人见了,招呼着向我说道,它真的搬到你说的那个撤场的超市里面去了呢。我问具体位置?她说,看到猫咪从那个小门进去,就不敢再跟了,怕再次打扰。这下说明,我之前的判断没有错。猫咪不会搬远,就近原则。再说,超市是它早先的家呢。
另一个女人说,我们刚喂过了,晚上你就不用喂了。
这时我才说,猫粮没有了…女主人没有像上次那样很快的便拿粮出来,对我说道,那你把这袋拿去吧,以后你来喂它。我听了,感到女主人话中有别的涵义,有点尴尬的说,那就这样吧。我的意思是:还是你们喂吧,我不过是打酱油的。
我转身回到值班室,不免想茶叶店女主人话的意思。是我跟她争什么了吗?感觉像我盗窃了什么,分享了她对猫咪的爱?或是因为猫粮的价钱?我想,要不自己买一袋猫粮吧。可是,很快又被我否定了。我并没有养猫的能力呵。这次不过是一种机缘。真的叫我来养猫,大概又不会。我对猫咪的喜爱是真,但养它,我又嫌弃。比如卫生,落毛。貌似有点叶公好龙。这些就算是借口吧。我由此深思,一个人对另一个人的爱。什么是真爱呢?真爱就是无私付出奉献,甘愿牺牲,接纳对方的一切。这话在年轻的时候,一定是坚定不移的。现在呢?啊,我为什么会这样问自己呢?
那个女人说喂过了,叫我晚上不用喂。我心说,猫咪一晚上要来吃三四回呢。
由此,我想到一个问题:怎样来喂食猫咪?
查百度,最后的了解是,幼猫和老年猫、病猫,把握少食多餐的原则,注意营养。成年猫有的说一天喂两次,有说喂三四次。也有说放开喂,次量不论。综合来看,规律和次量的喂食,还是比较好的。
我喂猫咪是随兴的。只要它过来,就觉得是饿了,是来吃粮的,就倒粮喂它。不然呢,它过来干嘛?难道它特意来陪我玩吗?所以,它过来,饿了,想吃粮是主要原因。
猫咪来吃粮,它并不主动找你。而是先坐趴在你眼前。见你拿粮来,就表现出饥饿,发出令人心颤的柔软的叫唤,宛如一个孩子。你看,猫咪自己有了孩子,这个时候在我面前,又像个孩子。这不跟我们人类是一样的吗。年轻的父母在自己的父母眼里,永远也是个孩子啊。
本来,在猫咪突然失踪,搬了家,写了一文后,就打算放手的。如此这般,感到又有点纠缠不清。发现只要相处下去,就会不断有新发现,不一样的感受。我想,这跟抚养孩子是一样的。从小到大,读书工作,建立自己的家庭…一生都不舍牵绊挂念。
既然如此,适当的距离,适时的放手,也是有必要的。而我怕的是,陷入一种情感的沉沦。初识是爱,到后来落得伤害。
据了解,猫咪怀孕三个月下崽,之后哺育小猫两个月。两个月后的小猫离开母猫。猫咪是五月底生产的,一晃一个月过去了。自猫咪搬家后好多天没有见到小猫,想必长得很活泼了吧。
4.
七月来了。近些天猫咪仍然有来,坐在眼前的地上,朝我望着。我过去对它说,没有吃的了,没有粮了。说着摊开双手。猫咪在叫,是真的饿了。饿了我也没法。茶叶店不给猫粮。我有能力闲心来养你么,没有。猫咪呀,你只有自己去想办法吧。我很惭愧,也很内疚!
几天来没喂,猫咪不像以前那样来得频繁了。即便来了,坐等一会,望着我,叫两声,然后,失望地离开。
有些事是有心无力。有心无力总归不是主观伤害。所以说,有些人别说帮助,有机会还要寻点事,找点便宜。有心无力比这种人要强多了。
5.
又过去了半个多月。自从没有猫粮来喂猫咪,它来的次数明显减少了。好像是生了我的气,跟我闹别扭。
偶尔会来一下。有时饭堂有点肉菜,我不吃,挑出来放在汤碗里,它在不在都放在之前喂食的地上,等它来吃。常常是没有发现它什么时候来就被什么吃掉了。自猫咪少来后的那些天,常看到另外两只猫,一只腿上有白花的猫,一只没有尾巴的猫。我一点也不喜欢这两只野猫。一旦发现它们来,我必驱撵。
也是在没有天天喂食,没有猫粮之后,我对猫咪的牵挂愈来的淡了。不想牵扯太深,因为我不想陷入某种失落。
它有时来,或是走过门前,我也不再那么热心,有意不去招理它。在我的心里,我只想与猫咪平常相待。这就好比明知是一段没有结果的感情,我何必要为它伤心沦陷。如此态度,貌似我在情感面前自持冷静独立,然而它毕竟是一只猫,如果换是一个鲜活的喜欢的人,我还能保持理智冷静对待吗?答案一定是否定的。
日子一天一天过去,天气一天天热起来。有时看见猫咪过来,还会想到它的两个小猫崽,想必现在长大了不少,很快要独立,将与猫咪分开了吧。
近日,猫咪出现的次数多了起来,像是恢复了之前的频率。
不同的是,每次来,隔着一丈距离,走过来就叫两声,然后趴伏在那里,定定地望着我。我不再主动靠近它,我甚至不敢与它对视。我不敢看它的眼睛,它眼里满是哀怜,还有一种乞求。在这一刻,饥饿是生命的第一大事。
6.
是夜班的早晨,天忽而暗下来,一场急雨过后,很快又停了。大地上,太阳要露未露脸的样子。
我木呆呆的坐在那里,就看见一个从未看见过的令人羞耻的场景。
只见猫咪伏在地上,弓着身体,翘着屁股,尾巴竖立。在它身后面,站着另一只花猫,腿上白点,没有尾巴,就是我很讨厌的那只花猫。
显然,猫咪是在等待着花猫的亲密。厚脸的花猫一次次试探着靠近着,嬉闹追逐着。
这大清早的,真是不闲着啊。
有些日子没有喂猫咪,感觉它瘦了,很是愧疚,然而,在见到这一幕后,我的心里发生了奇怪的变化。对猫咪的怜爱所有的情绪都因为它发骚的行为给大大抵消减弱了。
让我感到,即使生命处在最卑弱的境地,只要还能健康的活动,本能就不会消失。不知道这是庆幸还是悲哀?
7.
由于逐渐的疏离,可以确定的是,我对猫咪不再像之前那样亲近,那样牵扰我的心。差不多可以用“平常心对待”来形容了。
虽然它也不时过来,叫两声,说明它饿了。然而,在等待无望之后,自行离去。
在这期间,有一回食堂吃鱼。清蒸,见了就想吐。一大块鱼肉鱼尾忙夹出来,放在那里,等猫咪来吃。
猫咪寻味而来。吃得津津有味。可是,它被刺着了,卡着了。涎着口水,不停地在那里咳嗽。看得一旁的我也像卡着了般难受。
原以为猫咪吃鱼拿手,是不会卡的,不是连刺都能吃的么,怎么会这样?真是让我没有料到。
8.
近日的一个晚上,见它趴伏在茶叶店门边,一副守家岁月静好的样子。让我感到,猫咪这时是把茶叶店当它的家,当它的主人的。因为茶叶店喂它,给它东西吃。我不过是临时客串了一下。那一刻,我竟有了一点不适。醋意一闪。
这是十分现实的结果。人世不也是这样的吗?
早上,大概是我吃早餐的香味让猫咪闻着,它寻了来。见了我,敞开喉咙,叫声里饱含着饥饿,乞求。我是一个这么脸薄的人,听它这么叫唤,实在有点受不了。忍不住,肚子随着它的叫声感到一阵撕裂般的痛。
转眼七月也将过去。由于不再喂猫咪,猫咪很少来了。偶尔过来,发现它更瘦了,颈脖显露出来。走起路来,骨架嶙峋。但感觉精神还行。
之后的一天晚上,我去倒残汤,见猫咪从垃圾桶中跳出来。我知道它在寻吃的。想起有粮喂它的日子,它饿了就过来,随时可以饱餐一顿。现在呢,落到翻垃圾桶的地步。我就感觉像是面对一个要好的朋友或是亲人沦落街头,无能为力,心为之一痛。
相比过去的那段“亲近”,越来越淡的如今,可以说如路人。让我感到如有的朋友一样,随着岁月的流逝,走着走着就散了。
按推理,小猫也已长大成熟,将脱离母猫的时候。果然,近两天晚上,有见到两回小猫。一次是其中的一只。黯影里,见了我就跑。看上去像一只大老鼠,只是尾巴看上去跟瘦小的身体差不多长,蓬松的样子,又有点像松鼠。它对我很警惕,不让我靠近,想拍照也不能。身形神色像极了母猫。另一次是深夜,在大门的另一边,隔着栏杆,两只熟悉的身影贴着那栏杆游走,前后相衔,是两只小猫。感觉是我在窗外看窗内兄弟俩嬉耍走动。只不敢动身近前,虽想近前,但一定会惊了它们。让我感到,小猫出来活动,走出了一直所在的窝蜗,是处于对外界探奇学习的阶段。
猫咪的故事,好比亲眼见证了邻家的姑娘,从结婚,到为妻为母,到她的孩子长大的一个过程。短短的不到半年时间,生命完成了重大的改变。猫咪的故事告一段落。
愿人世有情!愿生命安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