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恋，本就不该是一个词。

引子

“成年人不一定比小孩懂爱情。

爱情也没有为什么。

十五六岁的女孩扎起漂亮的高马尾拉着好朋友满校园散步，只为悄悄看一眼喜欢的男孩。

二十五六岁的一些男男女女为了对方房子车子票子认识不过三天就领结婚证。

谁更懂爱情？“

壹

言情小说里，少女的爱恋似乎来来去去只有一个对象，那便是书中的男主角。作者告诉我们，这样的爱情，叫命中注定。

我想，大概只有那么几个人才足够幸运，能在开始的开始就遇上爱情。伴随普通人的，一般是无头无尾的所谓“喜欢”。它反反复复地在青春里出现，莫名其妙的开始，又莫名其妙地结束。

我曾经喜欢过几个人。

幼儿园的时候，我每天和一个胖女孩手牵着手，去偷偷观察我们喜欢的男生。就叫他K吧。K当时瘦瘦的，白白的，是个清秀的小男孩。每年几度的游园会上，我们会偷偷的跟着他排队，玩所有他玩过的项目。而我们当时最在意的事，就是男孩女孩手牵手出去逛街的时候能不能分配到自己喜欢的那个人。

很遗憾，队伍是按照身高顺序排的，瘦小的我从没刚好对上他的排序。每次，我只会分到一个胖胖的淘气鬼，他的手心全是汗，我很嫌弃，他却把我握得死紧。

那是一个天真无邪的年纪，天真到我会把喜欢一个人告诉妈妈，天真到妈妈没有像后来一样责骂我无理的喜欢。

那个时候，我们都不知道喜欢的重量，所以那份喜欢很快便轻飘飘地消失了，无影无踪。

后来，K在青春期发福，不再好看，我们的家长成了饭桌上的朋友。后来，那个手心全是汗的淘气鬼成了守护着我的干弟弟。后来，那个胖女孩瘦下来，成了人人敬仰的学霸。

那段时光被刻录在冲印出的旧相片上，那里头的广州有着悠久的苍苍的绿色。还记得幼儿园外苍翠欲滴的大榕树，夏天会掉下那么多小小的果子。榕果子每年都熟，而我们一年年地长大。

红领巾在前胸飘扬，我们成为了光荣的小学生。

贰

小学很长，比校门口虬结的老榕树气根还长，长到我们这群人都以为自己会永远呆在一起，所以分别的时候才如梦初醒。

我和H仿佛都习惯了彼此的存在。

H是幼儿园隔壁班的，他是个校草般的存在。

当然一个班的小屁孩刚开始才不会发现他的好看，除了我。

我在小学不再是一个害羞的瘦女孩，我是个端端正正的小学生，成绩还很好的那种三好学生。名正言顺的，我当上了班长，现在我还是一个有点假正经的小学生了。

在这个奉行鼓励教育的阶段里，只要你不傻都能考满分，实属一生难得的时刻。H也当上了班长，我们是男班长和女班长。

每个人童年里都有那么一个五官清秀的，有点像小大人似的女班长，她是大家仰慕的对象。这个人，通常会收到最多笔记稚拙的情书。我也不例外。

H当时还是个白净俊秀的男孩。他和别人有点不一样，他没写情书，而是用刚刚注册的qq给我发了信息。

“班长，你在吗？”

“悄悄告诉你一件事，我喜欢你。”

“其实Z也喜欢你。”

Z是他的朋友。没错，他竟然帮他的朋友也表了白，真是万里挑一的好兄弟。Z欲哭无泪。

而我心里是有点喜欢的。他长得好看，我看得出来。但是班长和三好学生的架子怎么能丢呢？

我没回那条信息，其实就算我回了也不会发生什么。二年级的小学生，他们的喜欢好像不需要回应，仿佛喜欢一个人本来就是幸福的。

好像什么都没有发生似的，我们打打闹闹的转眼就到了四年级。

过十的年纪，青春期开始的年纪，身体正在发育，爱恋正在萌芽，热汗淋漓的广州，躁动不安的心在课堂上游走。

情书早就没了，但渴望恋爱的心没有变，取而代之的是QQ。大家从那是开始，新潮的同学便每天守着手机ipad，在网上聊天。大部分人开始打游戏，以此来维系互相的感情。

毕竟，哪个少女不怀春，哪个少男不钟情？

我不再是端着的小班长了，荷尔蒙的分泌把我变成了青春期叛逆少女。只是急于证明自己和别人不一样。

其实那股叛逆的劲到现在也没有消失，我也还是那个渴望与众不同的女生，只是个子不再窜了。

我把自己塑造成假小子，和H，和一群男生混成了好兄弟。

我们仍旧打打闹闹，甚至每天还在学校门前的超市门口一起吃冰淇淋。放学后的篮球场，他意气风发地进球，我在篮筐下坐着对战况评头论足，鼓掌喝彩。

我们还是不免成为了众人调侃的一对。毕竟女班长和男体委的cp，永远都不会过时。我们是非典型的，女才男貌。

我成绩还是那么好。而H成了全年级体育最好的男生。我意气风发的地方是考场和表彰台，而他最耀眼的时刻则是在球场和运动会。

和我的清秀不同，H的帅气是在全年级都著名的。他开始收到众多的情书和爱慕。

他不回，我也不问。我们之间，有些说不清道不明的情愫。

或许是从小到大同学和老师的撮合，或许是平日里对彼此若隐若现的好感。

我们还是什么都没有对彼此说。

时钟又拨转到六年级。

女生的心思总是更敏感些的，也就在这时，我发现离别的钟声仿佛马上就要敲响。想到此处，泛在心底的，竟是那么浓重的不舍。或许这也并不使人吃惊。

毕竟我一直都知道却不敢承认的事，就是我喜欢H。

摆在面前的是人生的第一道坎—小升初。择校考试一场又一场，名校的门槛一重又一重。我还是那个成绩斐然的三好学生，只是他不是了。

我如愿以偿的，考上了在小学隔壁的中学，那是大家一直神往的地方。

而H也在我一直督促学习的情况下，不出所料地落榜。

天公对我总是不作美，命运对我一直是捉弄。

分手的日子在倒数了，我还是什么也没有说。直到现在，我还一直疑惑，这到底是一厢情愿的单恋，还是说不出口的互相喜欢？

六年的陪伴总有个结局，只不过这个大结局一点都不好看。无疾而终又不清不楚的暗恋，懵懵懂懂又没头没脑的喜欢，没有什么命中注定的开头，也总缺个圆满的结局。

我和他最后，竟连一张单独的合照都没有留下。

我和H最终还是各走各路，渐行渐远。

叁

初中是我最张扬的时光。迟到逃课不写作业与老师对着干，我都做过，最后还拿了个特等奖学金，混成了风云人物。

曾经以为初中生活会像电视剧里拍的那样美。

事实上，女生手拉着手去操场看某个打球的学长是存在的，可惜，看来看去，似乎都差那么一点意思。

偌大一个学校，里面全是尖子生，然而没有一个可以满足十几岁女生对爱情的渴望。

原因只有一个，学习好的人一般长得不太好看。青春期的人又处于人生中颜值的低谷。

果然，不是所有人都有运气遇到小说里完美的男主角。

女生倒是一个赛一个的漂亮，十几岁的女生，没什么不好看的，一个个扎着高高的马尾。

然而男生们不太好看，手牵手到处观察的女生热情还是丝毫不减退，包括我。现在我开始觉得，或许女生就是享受这个过程。

在爱情中，女人的表现是勇敢。

喜欢上比自己大的学长是常有的事，初一的新生追星一般的热情是每年都有的，无论她们的学长多么废。她们缺的不是热情，而恰巧是一个宣泄爱恋的出口，她们千方百计打听学长的微信和日常，甚至精确掌握某个人日常进出宿舍和一日三餐的时间。一般来说，只要班上的一个女生喜欢上某个人，全班的人都会知道有关他的一切。

而当她们开始和那个他聊天，一切又会不一样。

被爱慕的学长们总是倾向于对女生的热情装聋作哑。他们和女生尬聊，收礼物，节日单发问候，唯独对她们明显得不能再明显的目的不闻不问，绝口不提。

在爱情中，男人的表现是胆怯。

我没有像她们一样喜欢上离自己很遥远的人。不是我不想，也不是我嫌她们庸俗，只是本以为发生的并没有发生。

C一直是一个很好的人。

我对他的喜欢我自己也说不清。也许我只是需要一个人，能像想象中一样，拉着我跑八百米。虽然他只是在内道里慢慢地陪了我两圈。

又是一个说不清开头的故事。

开头或许只是辩论课上，他轻轻地在耳边提醒我某个单词。

结尾倒是很清楚。

早恋。

早恋是错的，错在我没有自由抉择的权利，没有任意挥霍的关爱，没有与父母摊牌的勇气。所以我那么羡慕那些勇敢表白的女同学，所以我没有开始一段草率的感情。这与理智无关，我总认为草率也有草率地好的，随心所欲一把多么诱人。

偷偷摸摸的早恋，不是什么好东西。况且有个那么大的包袱压在我的心头。

我知道自己在初二下学期会出国，我只是不告诉别人，仿佛这样那一天就永远不会到来似的。

所以最后发生了什么？

我被迫和他分开，其实原来我们也只是朋友，单独在一起不过是在星巴克请我喝过一杯咖啡。仅此而已。

我被迫和我最神采飞扬的青春告别，那段似乎可以被一笔带过的相互爱慕，消失的彻底，就像从来不存在过。

我那么痛，不仅因为和喜欢的人告别，更因为和自己拥有过珍惜过的一切告别。

喜欢过那么多人，最终喜欢的，也许只是自己哪段时间心情和思想的总和。

肆

我在异国他乡腐臭，塌陷，颓废得彻底。

我那么痛，最后只换来父母的怀疑。

他们说我不开心，是因为怀疑我在和国内的同学谈恋爱。

我百口莫辩，最后放弃挣扎。

顿觉这一切都是一场空。你的痛，全化成烟，被一句早恋轻轻带过。

他们让我好好读书，而不能早恋的理由竟然是同学的家庭条件不好，“不能成事”。

谁更懂爱情？谁更懂爱的定义？

爱情到底是什么？我说不清楚。

十五六岁的小孩处对象从来不为了什么。我们对爱的定义也许是：

上课时偷喝那一口冰冰的奶茶；

体育课上球场上的欢呼；

清风拂过的卷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