护城河水翻滚着，路灯照在河面上，闪着黑黝黝的碎银，她朝河中看，河水是黑色的，水面上也浮着落叶。

一根绳栓素在一只白绒绒的狗脖子上，绳索的一头，发衣黑衣的老人在微风中走走停停，白狗伏在一棵树边，抬起一只脚。

她想起高中时这个时候，她是喜欢独自站在在学校池畔的三河桥上，望着河水的，一切都恍若惊梦。

慢慢地走下护城桥，沿人行道，很快看见那树下狗留下的一滩水渍，她小心地不让鞋子与那滩水印子碰撞。

她叹出一口气，抬头又看那棵对，树上倏地落下叶子，荡荡悠悠地掉落下来，一片、二片、三片……

银河大饭店，红色的闪光大字，就在眼前了，周四晚餐定在银河大饭店二楼203包间。地址：人民东路169号。前几天，她手机上收到高中同学白欣欣的微信，她问她，有什么喜讯吗，白欣欣跟以前一样：你别问，来就是了，一起聚聚哇，还有几个高中同学的。

推开203包厢，热轰轰的气息瞬间袭来，她看到白欣欣脸上被灯光照得泛着别样的光辉，一群同学围成一桌，在打着掼蛋。同时，心一停顿，似乎停跳了半拍，她看到了一个高大而熟悉的身影，是姚澄，白欣欣站在姚澄的身后，脸上便完全明亮起来了。

见她进来，姚澄就抬起头朝她微笑着点了点头。她也颔首微笑。

白欣欣看到她进来，立即走过来，拉着她的手，老同学，你终于来了，快，结束，结束，不打牌了。

她的心仿佛从高处往一个深谷坠落的疼痛，坐在餐桌上，她感觉四肢不听自己使唤，同学之间互敬，她几次端起杯子，又放下，姚澄和白欣欣一个个地敬着，当轮到她时，她感觉自己的脸腾地红了，还没喝，就红透了。

果然，他们在一起了。

她站起身，便笑得眼睛都看不见。

他们选择在银河酒店庆祝，是放假回来，特地请的同学。

她亲眼目见了俩人手拉手亲密地样子，她心里存在的最后一点侥幸潮水般退去。酒至三巡，她的脸上、手上汗浸浸的。

她突然发现，晕眩伴随她。

坐在桌上心不在焉，她其实是能喝一点的，但，糊里糊涂就听见同学们乱乱地，呼喊着，她只是附和着。

酒宴结束后，一群人走进电梯，她抬眼看了看电梯里的镜子，她突然发现自己衣服上、头发上都是脏脏的，她赶紧闭上眼睛，心里只有一个念头，我要回家。

站在酒店门口，她的脚步有点乱七八糟，她走在同学们的最后面，她跟白欣欣拥抱，她真诚地说，今天的你真美，祝你幸福。她对姚澄伸出手，说，再次祝贺你们，一定要幸福哦。

看着他们成对成对的样子，她惊奇自己的平静。

慢慢地绕过街角，飞快地越过广场，她走在横跨护城河的桥上，看着滔滔的河水，没有人看出她的伤心。

奇怪的是漆黑的河水中不断浮现白欣欣和姚澄的脸。

三桥河水也是这般的黑漆漆，池畔的小树林里，有他和她踩过的树叶，应该已要融入泥土，没有踪迹了吧。

当河水两张脸隐没在黑暗中，她疲惫地摇摇头。

上了大学后，姚澄出国了，原因很简单，姚澄的父亲被邀请去美国某大学当客座教授，而她家，她家经济条件，实在没有钱负担她的出国费用。

在那个池畔河边，她一遍遍地想着，冷静地预想以后的生活。所以当姚澄来摊牌，告诉她他要出国，也许会永远留在那个国家，她淡然地回答说，好的，祝贺你。

姚澄开始渐远渐行渐无声，她没有一般女孩的心痛和抱怨，她很实际。

白欣欣家境好，父亲是某公司高管，她们家有实力帮她完全心愿，姚澄出国的第二年，白欣欣也去了那个国度。

白欣欣和姚澄真的出现在她面前时，听见自己的喘息声被瞬间放大了，她连忙深吸呼，深深地看着这个男人，这个无数次在她梦里出现的男人。他真的成了自己最好同学白欣欣的老公。

沉闷而微弱的叹息声，在她心里阵阵放大，有一阵风吹过来，把她的大衣吹得如同飞鸟，这时她感到一种坚硬的凉意，慢慢敲打她的身体，她一下子挺直背脊，开始慢慢往前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