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并不是一个孤独或者无聊的周末。
像其他的六天一样,我早早的起床。匆忙洗漱,来不及化个淡妆,装起手机充电器塞到包里就摔门出去了。路上行人不多,豆浆的热气喧闹着飘出很远。这季节容易让人烦躁。空气里藏了一股挥之不去的粘腻的汗臭味。那对亲密的爱人,可能是男人和女人,也可能是女人和女人。我拽着包带有点局促的往那个临时医药摊走去。“您最近有哪里不舒服吗?”是那个见习医生,一连几个星期每天早上他坐在这里。“并没有”坐在他对面的老太太回答。而我,脚步匆匆从未回头看他一眼。我记得,他有一个漂亮且干净的后脑勺,对于我,他一无所知。尽管,我自认为我是女人中走路相当快的,但他并没有因此而记得我。为什么要记得呢?不知道,想被记得。如果他记得我,即使我俩彼此陌生,说不定在两年后的某个街头或者某个小店,我便可以笑着像他挥手,像朋友。
一家叫做寻秦记的店里有着葱油饼和鸡蛋饼的香味,我每次从此经过,都要顺带被诱惑而慢了脚步。可是吃惯了星海天的包子我从没走进过那里。不用考虑也不用选择,一个包子一杯豆浆,4块钱。每次到这里有两条路走,走了很多遍依然分不清哪条是最快捷的,不愿等待,哪条绿的就走哪条。可能是6路也可能是11路。可能有两站也可能是四站,我躲在站牌后面躲炽热的阳光也躲打着伞的女人。仿佛置身于一只大气球,里面热哄哄的,空气相对饱和,我不敢大口喘气。
“姑娘,知道a大厦怎么走吗?a大厦是不是a广场啊?”一对问路的母女。小女孩个子高出母亲半个头,稍微有点驼背,估计是长时间弯腰走路脊椎有些变形。“a大厦啊,顺着这条路走个一两站路,在路的右侧可以看到”我中气不足的讲。我并没有去过a大厦只是依稀记得曾经过那里。可是每次都有人向我问路,仿佛我是这个城市的一份子。跳上公交车,很快超过了那母女,我盯着路的右边知道看到a大厦,才放心的跳下座位。夏天的公交车位像狗伸出的舌头,热气腾腾并且多菌,年轻人是不肯坐的。
到了公司,打开电脑,打开空调,很快有凉的风吹散身上的湿热。包子和豆浆还是温的,没有好不好吃,只是生存需要。趴在桌上,像条狗极放松,听不到也听不懂人话。慢慢的眼睛闭了起来,脑袋开始昏沉。两个女孩坐在桃树上咯咯的笑,这种独处时光是最危险的,我奉劝a赶紧离开,但她并不理会我,她滔滔不绝的对b讲着自己的爱情自己的家庭,推心置腹。等到她将你的秘密传诵时,你就不要怨她。有个中年男子骂着跑了过来,大概是说毁了他的桃树难以结果之类的。她们跑的起来,没心没肺的,乐啊。男子追了上来。a慌了,怎么办啊!“看我的”b说着,一挥手便从天倒灌一股河水,阻挡了男子,河水漫下来,男子不再追究,逃命去了,a说“我不会游泳啊,怎么办”b说“没事的,我拉着你啊”b信誓旦旦。等到a睁开眼时发现b已经不在,她站起来发现自己趴在地上,河水消失了,很多人看她。
我的腿抽了一下,不敢睁开眼睛,空调的风吹得我汗毛直竖,拉了块布盖在身上,呆呆地望着窗外。
很久了,我不想很多人,包括同桌,包括刘,包括东方不败。
在我邋遢荒唐的那两年,同桌像个谜一般的女神,用她的光芒笼罩我。甚至,我的社交帐号都是她申请的,密码是她的生日。她有一把好嗓音,她有兄弟姐妹,她有柔顺的长发,她有发育良好的胸脯,她有温柔的性格和灵巧的手。我们互相通信,即使她就在我的右手边。我们相处了两年。她走后两年我不肯同人交朋友,后来便渐渐失去了这项技能。
想起年少时爱慕的刘,忘记了他的脸,但他的名字以及特有的笑容写得的一手好字都刻在我心里,后来的男孩子都免不了被我拿来与他比较。我记得他的声音很有磁性,说话语气慵懒。有时像只猫,有时又像只虎。他从学校围墙翻出去逃走,又被抓回来关着供人欣赏。那两年我全部的余光都集中在他身上,一种无法言表的感觉铺满我的心房,只是那时我不懂那感觉是什么。
那两年与我相伴的是一只叫做东方不败的猫。我不成气的弟弟跟着混混犯了事,家人不敢待下去,领着他去了远方。我和东方不败被滞留下来。我念寄宿学校,东方不败送人。也是一个夏天,雨水充足,滋润了老屋缝隙里的种子,青草疯长。一个月后从学校回家,家园荒芜。穿过青草地,打算撬锁,便看到脏兮兮的东方不败瞪着我喵喵叫,忽然就心安了。不知道它靠什么维生,总之此后几个月每次回来,他都像卫士一样蹲在门前。仿佛他有九条命。九个月后,我再次回来,看到东方不败的小腿露着白森森的骨头,猫毛黏连在一起,身体消瘦。我隐忍着想哭的冲动,给它拿东西吃,东方不败啊,残忍的冬天你都熬的过,为什么绊在了春天。他吃的极快,时不时抬头看我同样的泪眼婆娑。
感觉到眼眶湿了,我裹紧身上的布,窗外阳光普照。关了空调关上门走了出去。
蝉躲在树荫下骄傲的鸣叫,狗趴在门口的阴凉处伸着舌头喘气,我不过是稳健的走在路上。路上没有其他人了,感觉高温快把我融化,而我无处可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