谭艾琳和伍岳峰第二次宣告分手,精神和理智也随之出走。每天哭丧着个脸在三个闺蜜面前上演祥林嫂,来来回回地复盘,然后分析批判,诅咒加害者的自私利己,悲悯自己作为受虐狂的迎合卑微,句句痛彻心扉、悔不当初。三个闺蜜们已经听得脑袋嗡嗡响,耳朵起茧,灵魂出窍了,实在是一个字都不能再听了!谭艾琳很委屈,她觉得朋友就是在危难时刻让自已依靠的港湾,受了伤可以寻得安抚包容的对象。她祈求被聆听和安慰的申请被好友们驳回,她的情绪无处安放。某日她发现她那从未谋面过的邻居也刚好失恋了,她邀请他来家中举杯共吐心中不快,男邻居也毫不见外,他正好也因为怨气十足被朋友们避而远之,能有个人愿意做他的听众他求之不得。他的爱情简直就是谭艾琳的翻版,只是对调了性别,其他情节桥段完全复刻。谭艾琳听得瞠目结舌,找到了强大共鸣。男邻居没有要中场休息的意思,喋喋不休地继续着他的演讲,反反复复,慷慨激昂,如同谭艾琳对着好友们宣泄时那样,完全无视观众们的意愿。她在他身上看到了自己,原来自己是如此地疯癫如此自怨自艾。她受够了,一声怒喝叫停了邻居的无止境的满腹苦水。
我回想起几年前朋友也正经历分手,每天到了晚上的时候就发作,特别需要人聆听和陪伴。我当时在隔离,就跟她打着视频,听她说,安慰她,其实来来去去就那么几个道理,她自己也悟得透透的,只是情绪上来了,理智一点都不起作用。刚开始我还很耐心地听着,后来也乏了,从好声好气地劝导变成了厉声教育,真是承受不来了。因为一接电话那头肯定就是在躺着流眼泪。每每看到打来电话我也要焦虑了。她感觉到我也要炸毛了,虽然还有一肚子地委屈,也就不再拉着我说了。其实我特别懂她的心情,每一个经历过分手的人都或多或少会变得疯魔歇斯底里。我也曾经骚扰过我每一个认识的朋友,一遍遍地诉说着自己的“不幸”,企图在他们身上得到安慰、认可,好让我觉得自己并不是没有价值。后来朋友们也不回复我了,我一说到伤心事儿他们就自动忽略,不接我话闸子。我无处发泄,就上豆瓣进小组写长文,太好了,上面全都是志同道合同病相怜之人!和陌生人分享自己的故事,可以很直白很真实。因为你们在现实世界里互不相识,所以没啥好在意的,没啥好粉饰的。难过可以大大方方地说难过,多没自尊的事儿也不会不好意思吐露。其实真的帮助挺大的,大家在彼此的经历里面看到自己,得到一些安慰也得到一些启示。那种“你不是一个人”的心情让你好像短暂地又抓到了一根救命稻草。就又能不自暴自弃地多过一天了。互助小组还是蛮有意义的,因为你的朋友生活当下不一定在跟你经历同样的事情,他们很难去理解你,就连你自己,不在同一个时间点上,都可能无法理解当时的你自己。寄希望于一个人能随时随地无条件接收你所有的情绪是不可能的。除了靠自己,寻找阶段性的病友在我看来,也是不错的方式。特别记得有一个病友曾经打过一段话说希望在我浴火重生的那一天再告诉她,我过得很好,我痊愈了。有的时候,可能就是来自陌生人的一句安慰,一句我懂,就能给我们带来很大的力量。因为你知道这个人很认真很用心地读过了你的文字,而你的故事也敲打到了她的心。在那一刹那,两颗陌生的心神奇般地联动了一下,是很温暖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