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天过去，秋天已经到来。
鱼儿在河里长大了。身穿深褐色衣服的他，有一双又黑又圆的小眼睛，活像两粒透亮的珍珠。没有眼睑的他，一直睁着眼睛。剪刀似的尾巴，在河中摆来摆去，快活极了。
记得春天的时候，鱼妈妈产下了他和许多兄弟姐妹，都小得像一只只虫子，后来像小蝌蚪。现在是健壮的鱼了。
鱼儿有许多伙伴，除了和他长得差不多的各种鱼之外，还有小虾、螃蟹、田螺和乌龟。他们一起在河里长大，学会在春风吹拂时跳跳舞，在夏日阳光下追逐游戏，在雨季来临时，看叶子在树枝上洗澡。
鱼儿最要好的朋友是一只背着“盔甲”的乌龟。乌龟七十多岁了，是鱼儿朋友中最年长，最聪明的一个。
乌龟总是“背”着大小不一的六角形图案壳。像青蛙那样在水里或陆地生活。喜欢爬到岸边或城市下水道里抓虫子吃。大家说他是一只见过世面的长寿龟。
鱼儿常和乌龟躲在树影下聊天。乌龟告诉鱼儿：“这河水在很久很久以前曾很清澈，有大大小小的鱼、水草和鸟儿。人类习惯到河里游泳，在岸边洗衣服，把河水当镜子。后来人类住的盒子楼越建越多，河里的水也变得越来越浑浊，还不时发出难闻的气味。”
“这几年人类有了环保意识，政府加强了管理，河水快变回清澈纯净的样子了。”
伸出三角脑袋的乌龟停顿了一下，接着说：“你看，美丽的白鹭又回到河边了。她们的羽毛像天上的云，还有修长的腿、纤细的腰身和嘴巴，像一群优雅的舞蹈家，翩翩起舞，让宁静的河面诗情画意。”
“我也喜欢白鹭，羡慕她们能飞上蔚蓝的天空，零距离地接触云海。就像我羡慕你和青蛙一样。”鱼儿抬头望着蓝天，强烈的阳光照得他两眼模糊，脑袋发晕。
乌龟哈哈大笑说：“她可能也羡慕你能在水里遨游呢。”
有一天，鱼儿见到青蛙又从水里跳到岸边，舌头一伸，虫子就在口里了。青蛙把肚子吃得鼓鼓的，趴在河洞里低沉地唱着歌。鱼儿听得两耳发软，心思活跃，想跳到岸上去。
今天就试一试离开水的感觉吧，他想。
顺着河水，他游到岸边，使劲一跳，跳到了地面。鱼儿一阵兴奋，学着青蛙的样子，又跳了几下，很快就觉得全身无力，呼吸困难了。扭头看看自己的身子，怎么还在原地呢？嘴巴一张一合的他，还是觉得透不过气来。
他着急地想，赶紧回到水里，否则要死在这里了。用尽全身力气，跳了几次，把身上的鳞片都摔掉了，鱼儿也没跳回水里。
渐渐地，鱼儿感到绝望了。他奄奄一息地躺在岸边。乌龟”正巧“爬了过来，用力把鱼儿推回到水里。
惊魂未定的鱼儿看着乌龟，难过地问：“为什么你和青蛙可以到岸边去，我却不行？”
“因为我和青蛙身上都有腿，还有肺和腭。在陆地时，我们用肺呼吸。在水里时，我们用腭呼吸。我和青蛙不是同一类。青蛙体温不恒定，卵生，幼体在水中生活，长大变体后可适应陆地生活。”
乌龟接着说：“我要繁衍后代时，先把蛋产在沙坑，盖上沙土。暖暖的阳光晒着沙里的蛋。过些日子，小乌龟就从蛋壳里钻出来了。”
“不像人类那样，精心照顾孩子？”
“不用。人类的孩子太娇惯了，要父母花很多时间和精力去照顾才长大。”乌龟伸了伸短小的四肢，滚动绿豆一样的眼睛，平静地说：“你别看人类长得聪明，可他们活得比谁都累。至于为什么，你以后就知道了。”
“白鹭，白鹭飞来了。”鱼儿惊喜地看着岸边，对乌龟说。
乌龟愣了一下，伸长脖子，不自觉地向白鹭游过去。鱼儿默默地跟在她身后。
夕阳下，桔红色的阳光洒在白鹭身上，洁白的羽毛被映衬得发出金光。白鹭一会迈着优雅的步子低头寻找食物，一会展翅高飞，一会又悠然地落在树梢。鱼儿像是自言自语，又像对乌龟说：“太美了，天使应该是这个样子。”
乌龟没有说话。他微张嘴巴，深情款款地看着白鹭。鱼儿似乎明白了什么。他用尾巴甩着乌龟说：“喜欢就大声说出来。”
“不，我远远看着就好。”乌龟说完，转身离开。鱼儿一边跟在后面，一边说：“我也想象白鹭那样飞。”
“你可以试一试。”乌龟回头扫一眼鱼儿，不愿多说话。
鱼儿深呼吸，奋力一跃，高高地离开了水面。他扇动着身上的鳍，高兴地喊“你看，我能飞……飞......”话没说完，”啪“地落在水面。鱼儿仍不死心，又试了几次，结果都以失败告终。
乌龟无奈地摇摇头说：“别跳了，你飞不起来。白鹭和所有的鸟类一样，骨头是中空的，身子轻。有羽毛和翅膀，可以在天空飞翔。你我身上没有这些，飞不上天。”
“你可以上岸，鸟儿可以飞，而我只能一辈子呆在水里？我不要做鱼了……”鱼儿哽咽着，话被卡在喉咙里。
乌龟意味深长地说：“鱼儿，你别忽略了身边的幸福。做自己该做的事，体验阳光雨露，经历世间风雨。守住自己拥有的快乐，不是挺好吗？我不会飞，样子也不好看，但我很幸福。”
鱼儿听了，沉吟片刻，露出了笑容。他回头看了看还在树梢的白鹭，摆动尾巴，欢快地跟着乌龟，朝太阳下山的方向游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