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月前,小镇上来了一位新的住户。
那是一个身材清瘦且高挑的男人,时常穿着一件灰色毛呢大衣,脸色苍白,看起来好像身体很不好的样子,总感觉一阵风就能够把他给吹倒。他是一个性格温和又有礼貌的人,小镇上的人们都很喜欢他,尤其是小孩子,因为他总是会准备各种各样的礼物送给孩子们,我也收到过---那是一个做工很精致的人形布偶。
但是我却发现了他的一个怪癖,他很喜欢吃糖。他的口袋里似乎装了很多糖,无论我什么时候看见他,他的嘴里都在吃着糖。而这些糖果,他从来都不会跟镇上的孩子们一起分享。
而且,像他这么一个看起来很温和的人,居然养了一条非常凶恶的大黑狗,那条大黑狗从来都不会吠人,但是它总是用恶狠狠的目光盯着我们,就好像,我们是它的猎物一样。
一个好人怎么会养一条大恶狗呢?所以我很不喜欢这个镇上新来的男人。
而现在,我却站在这个男人的家门口。
“杰,你在发什么呆呢?”
头上罩着一个南瓜鬼脸的汤姆用力拍了一下我的肩膀,吓得我赶紧回过神来。我这时才发现,趁我发呆这会,艾伦已经走进了那个男人家的院子。艾伦朝我和汤姆大喊:
“杰,汤姆,你们快进来呀!我们一起去约翰先生家要糖果吧!”打扮成狼人的艾伦又向我们挥了挥爪子。我稍微整理了一下自己的披风,赶紧和汤姆一起追上了艾伦,今晚我化的是吸血鬼妆,长长的披风总让我感觉行动不便。
今天晚上是万圣节之夜,我和汤姆、艾伦敲遍了镇上的每一户人家索要糖果,形形色色的糖果都快把我们手上提的小篮子给装满了。约翰先生住在小镇的最边缘,也是我们去索要糖果的最后一户人家。
今晚的月亮被厚厚的云层遮住了,我们只能靠手里提着的小灯笼照亮脚下的一小块地方。约翰先生家的院子很大,但是却只种了几棵大树,四周非常安静,只能听见我们脚踩在枯叶上的“簌簌”声。约翰先生住的是一栋两层的中等别墅,白天看起来就有些古老破旧的房子,在这个没有一丝月光的夜里更显得神秘和阴森。
别墅的客厅里亮着一抹橘黄的灯光,摆放在门口的南瓜被投下了一片深浅不一的阴影,刻在南瓜上的笑脸也变得格外诡异又恐怖。
“砰,砰,砰。”艾伦率先上前敲响了约翰先生家的大门。不一会儿,身穿灰色毛呢大衣的约翰先生打开了大门---
“不给糖就捣蛋!”还没等约翰先生开口,我们三个就齐声喊道。
“很遗憾,现在没有糖果了哦。”他顿了顿,面带着微笑说,“不过,我可以先请你们吃蛋糕,糖果马上就能做好了。”说完他微微一侧身,听到有蛋糕吃,艾伦和汤姆马上就拉着我兴奋地跑了进去。
关好门后,约翰先生给我们每人准备了一小块蛋糕,我坐在方形的黑漆木餐桌旁,好奇地打量着他房子里的布置。忽然,我被一个装着许多珠子的玻璃瓶吸引了目光,那瓶子里的珠子通体白色,中间却晕染着一点黑色,我从来没有见过这样的珠子,看起来有着说不出的怪异感。我指着那个瓶子好奇地问约翰先生:
“那个瓶子里装的是什么?是珠子吗?可是看起来有点奇怪。”
约翰先生走过去,把瓶子随意地握在手中,转头意味深长地看着我说:
“是的,这些漂亮的珠子,是我最喜欢收藏的东西。”
“好了,孩子们,快点把蛋糕吃完,糖果马上就好了。”不等我再问些什么,约翰先生接着对我们说道,手里拿着那个玻璃瓶转身又走向了厨房。
在我说话的这会,艾伦和汤姆这两个家伙早就把蛋糕吃得精光了,我拿起勺子正准备吃,忽然肚子传来了一阵阵痛意,不得已我只好放下勺子,对汤姆和艾伦说:
“我肚子有点痛,去下厕所,你们在这等等我。”
“那我们可以把你的蛋糕吃掉吗?”
“吃吧吃吧,随便你们!”
……
十多分钟以后,我从厕所回到客厅时,却发现他们两个人已经不见了,餐桌上放着三个空盘子,椅子也摆放得整整齐齐,难道他们是跑去厨房偷吃糖了吗?我边想着边往厨房的方向走去。
厨房里干干净净,没拧紧的水龙头不断地往水池里“滴答,滴答”地流着水,一个人都没有,连约翰先生也不见了。
这个时候,忽然传来了一阵细碎的声音---“嘎嘣,嘎嘣。”好像是有人在咀嚼什么东西的声音,该不会是汤姆和艾伦在偷吃约翰先生的糖果吧?我循着这个声音走过了一个拐角,又穿过了一条阴暗的走廊,走廊的尽头有一扇门,这时“嘎嘣,嘎嘣”声听得更清楚了,就是从这扇门里传出来的。
我悄悄地走过去握住门把,猛地把门一拉开,一股浓烈的血腥味和腐臭味扑鼻而来,我几乎要当场呕吐出来。待我看清眼前的景象时,我已经吓得忘记了呼吸---房间里阴暗潮湿,到处都是横七竖八的小孩子的残骸,最显眼的是被铁链锁在角落里的大黑狗,它恶狠狠地看着我,嘴里正在撕咬着艾伦和汤姆的尸体!他们的眼珠子都被挖出来了,浑身都是血,我忽然想起了约翰先生手中的那个玻璃瓶---
迅速把门关上,我双手捂着嘴无声地哽咽着,双腿抖得几乎站不起来。
我一定要逃出去,逃出这个恐怖的地方!我努力地做了几个深呼吸,扶着墙壁,轻轻地朝着客厅走去。
幸好,客厅里还是原来的样子,一个人影都没有,我用尽全身的力气往大门的方向冲去,抓住门把,在我以为自己可以脱身的时候,门却怎么也打不开。我拼命地扭动着门把,这时候,一片阴影渐渐笼罩了我的全身。
我忽然有种不详的预感,慢慢地转过身来,只见约翰先生已经走到了我的面前,他的脸上依旧挂着完美的笑容,右手拿着一把明晃晃的水果刀,刀面上还残留着一些血迹,他用左手从大衣口袋里拿出了一块手帕,轻轻地擦拭着上面的血迹,就好像在做着一件再寻常不过的事情。
我紧紧贴着门,惊恐地看着他,说不出一句话来,全身的细胞都因为恐惧而在颤栗着。他转头微笑着看着我,轻声说:
“万圣节的糖果最好吃了,只是可惜,每个孩子只能做一颗糖。”
说完,他举起刀,笑着露出了白森森的牙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