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一夜里,我踩着操场最后一圈计时器滴声回宿舍,雨丝已经挂在睫毛上。冲完澡倒头就睡,像给紧绷的橡皮筋松了个扣。
周二 6:30,闹钟比太阳还准时。刷牙的泡沫里混着前夜薄荷味的风,食堂豆浆的热气把眼镜糊成毛玻璃——一天的“战斗”从这一口烫嘴的油条开始。
8:00 到工位,电脑开机音乐还没响完,领导微信先跳出来:
1. 上报表格——“上午就要”;
2. 季度报告——“下班前给我”;
3. 培训名单——“尽快”;
4. 结业证书——“盖章别错行”;
5. 讲话稿——“你文笔好,你来”。
五个任务像五颗钉子,把我钉在椅子上一动不动。
表格数据要得急,我先把 Excel 当成“连连看”——左表对右表,VLOOKUP 拉到手腕酸。报告更惨,去年模板被改得面目全非,我边写边骂自己“当时手怎么这么欠”。培训名单要挨个电话确认,有人“信号不好”,有人“在地铁”,有人直接挂断——我成了移动客服。证书盖章最惊险,红印泥蘸多了,第一页糊成“血手印”,赶紧拿纸巾“抢救”。
18:30,办公室灯一盏盏灭,我把讲话稿敲出框架:开头“同志们”,结尾“谢谢大家”,中间空着,像一条待填的鸿沟。领导拍肩:“明早给我一稿。”我点头,心里把“明早”翻译成“通宵”。
21:07,雨停了,地面闪着路灯的油光。我想继续昨晚的跑步,可鞋底一踩就溅水,像踩碎了一面镜子。于是回宿舍,把堆成小山的袜子分批塞进洗衣机,滚筒声像 distant thunder。
22:45,衣服晾好,我靠在床边刷手机。前天没抢到的高铁票,今天直接“候补”,系统提示“成功率 45%”,像半杯凉白开。好友昨晚 00:23 回我:“快睡。”我当时秒放下手机,像被按下休眠键。今晚想复制粘贴那句“快睡”,却停在发送键——怕打扰,怕突兀,怕一句关心变成越界。那句话在输入框里亮成孤岛,我按了删除,屏幕暗下去,心里轻轻落空。
周三计划表已经写好:
06:30 起床
07:00 早餐
07:30 讲话稿初稿
12:00 修改第二稿
15:00 推文选题
18:00 领导终审
20:00 回宿舍打包行李
22:00 候补车票兑现(希望)
再坚持 48 小时,就能拖着箱子冲进站台。如果候补失败,我就去窗口排长队,像给生活递上一份手写的申请书。
洗衣机传来“滴滴”结束音,我抬头看窗外:云被夜风吹散,露出一点毛边月亮。忽然觉得,所有未发送的问候、候补中的车票、空着半截的讲话稿,都是同一个形状——它们像缺口,也是光漏进来的地方。
我关灯,对着黑暗轻轻说一句:
“快睡。”
这次,是说给自己听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