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天不回来

文|飞花逐月

       最美的秋，只留存在记忆里。

       那是一种怎样的秋?我怕我这支拙笔写不出万分之一二。

       秋该是这样。

        碧空如洗，黄叶飘飞。清风习习，山花漫野，庄稼地飘荡醉人的香气。

        我曾穿过玉米地头，匆匆赶往火车小站，我也嗅到过久违的田野的气味，可确确实实没有记忆里的醇厚、地道。

        秋可以是这样。

        一辆排子车，一家四口。父亲前面拉，母亲后面推，儿女车中坐。到得地里，父亲用镰刀割玉米，用撅头刨山药；母亲坐在玉米杆上撇玉米，蹲下身子拾土豆。一双儿女在地边玩耍。

        秋也可以是这样。

        道边四五家的地压成几块大的场院。场院堆放割回的黍穗、谷穗，摊开的黄豆秧、绿豆荚。找一个晴好的下午，准备好木杈、木杄、连荆（打场工具）、筛子、袋子，开始打场。那一声一声的拍击声，是一生最美的音乐。风车转起，筛子晃起，扇去的是空壳，留下的是充实，漏下的是浮华，留住的是质朴。刚学会骑自行车的矮小孩子，一条腿掏过二八大车，在田间小路飞速地骑行着。骑车，那是他们最快乐最引以为豪的事。场边的窝棚，孩子的乐园。三捆黍子杆，五捆谷子秧，围树而成。钻进窝棚，嗅着清香的甘草味，看看书、玩玩游戏，直到日斜西山，家人呼唤，才迟迟归去。

         秋还可以是这样。

         一条通往果树园的弯曲小道，一辆两边挂着荆条编制娄筐的自行车。一边娄筐里是鲜红鲜红的国光，另一边娄筐里装的是青黄硕大的黄元帅（国光、黄元帅为苹果的名称，现在市面上很难再见到）。这两筐苹果是要穿越整个冬季的果品，是那个时代专有的零食。上学前，兜里揣两个；出门玩时，口袋装三个。虽没有现在的零食杂七杂八，但营养绝对是最高的。

        买了苹果、梨、葡萄，买了月饼，中秋就不远了。那天，白天地里干活，晚上将水果、月饼放在院中拜月，一家人高高兴兴地吃饭。静谧的夜晚，清冷的月光，嫦娥与勤劳的农人共度良宵不再寂寞。

        当秋风横扫落叶，当秋雨打湿黄花，当霜银染满大地，最美的秋将帷幕缓缓落下。

        秋天太美好，也只是曾经。

        如今的秋，失了味道。

        随着农民工进城，地里的庄稼活不再像以前那样精耕细作。国庆前后收秋了，年轻人们从城市里请假匆匆赶回来，例行公事一般草草地将庄稼割完，还没顾得上将堆放在院子里的成袋的玉米棒子倒进绑好的玉米架子上晾晒，还没来得及将地里撇完玉米的的玉米杆捆扎好，就火急火燎的坐上村里通往大城市的面包出租车回去上班了。他们知道，一天地里的活哪赶得上在工地一天的收入呢？那些当年曾经身强体壮的老年人，每天天蒙蒙亮就去地干活，薄薄的晨雾凝成水珠跳动在他们稀疏的白发上，草间的露水将他们厚厚的裤脚打湿。几十年养成早出的习惯不随岁月的变迁而改变。他们或许是最后一代，最后一代对土地怀有深深感情的人。

       今天的我们物质极大地富有，可是我们总觉得缺少些什么；得到了许多，好像也失去了很多。每天辛苦的忙碌，却感受不到曾经有过的真正的快乐。

        回不去了，我们只得向前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