坐在祁连堂里,老师在讲台上讲着开棺,讲着裹尸布,这一节课是考古课。
放着书桌上的手机突然震动,把我吓一跳,浑身一激灵。
打开微信,是小屁孩发来的消息。就四个字,“我考上了”。
虽说是在看完陪葬奢华前所未见的海昏侯墓之后来听这节课,最终并不是被PPT上面目狰狞的干尸所震惊,而是被这四个字惊得瞠目结舌。
小屁孩并不比我小,在辈分上她是我师姐,在生活中她是我挚友,之所以叫她小屁孩,是我实在想不出这一米五的小个,还能有什么雅号可以恰到好处地放在她身上。
初识小屁孩,那时她本科的最后一学期,被保送研究生之后的暑假无所事事,就接手负责一个暑期家教的机构,那时她是面试官,我是被面试者。
后来小屁孩对我说,早知道你什么经验都没有,当初就不应该把你招进来。
这仅直是放屁,谁都知道当初让我进来,就是稀缺男老师,招我不仅可以教书,还可以干苦力活。
说是小屁孩负责管我们这些大学生,实际上仅直就是我们的保姆。每天去菜市场买菜的是她,洗菜、择菜、变着花样炒菜的还是她,当然,我也会偶尔帮忙做菜,毕竟天天闽菜吃的厌了,换换口味,让我们这些老师尝尝徽菜。
哟,小一,没想到你一个男生还会做菜?不简单呀!小屁孩在一旁打趣。
你呀,就不应该把我当成一个普通的男生。
哟,我倒要看看你是怎么一个不普通法。小屁孩一旁继续揶揄我,这样吧,这顿饭吃完,这些碗筷都是你洗吧。
你大爷的。
那年暑假,授课之余,每天晚上我们都会去附近的那所高中操场去跑步。看她那精致玲珑的样子,居然耐力这么强,每次跑个八圈十圈的不再话下。
我说,小屁孩,不错呀,看你小个,居然这么能跑?
请注意措辞,我是你师姐,别没大没小的。
好,小屁孩师姐,你挺爱跑步的呀。
是呀,人生就两大爱好,跑步和书法。
那晚,小屁孩跟我说了很多,她是家里的老四,也是家里的最小,也因为是女孩子,家里希望她本科出来之后就别读了。她并没有听从家里的意见,当年她有资格保送到南师,由于不想离家太远,坚持保送了本校的研究生。大学四年没有用过家里的一分钱,还年年奖学金。家里不希望她读研,无非是年纪大了,到了该结婚的年龄了,可是他男朋友,家里人并不满意,觉得跟他在一起,会委屈自己姑娘的,想让她从新再找一个。我想着也是,一个贤惠干练的小姑娘,怎么可能没有市场,关键是思想还是非常的独立。
小屁孩对我说:“小一呀,不要觉得我是多么牛气的人,长得多么好看,弄的好像只要我愿意,就会有大批优质男生排着队供我挑选似的。虽然我男朋友是本科,但对我好,迁就我,这就足够了,我很满足。在别人看来,我们或许不配,但鞋子合不合适的脚,也只有自己知道。”
某天在刷着微博,得知厦门国际马拉松报名开始了。
嘿,小屁孩,那么喜欢跑步,一起报名马拉松去呀。我迫不及待的把这个消息告诉她。
马拉松?呀,太棒了,我一直很想参加呢。对了,距离多远呀?
所有的文科生都都躲不开这个数学问题呀。
我就告诉她,大概绕操场跑一百多圈。
那你帮我报名吧,报半程,全程的我跑不下来。
当天比赛现场,我看见小屁孩男朋友陪她过来跑马,开始之后,他坐车去半程的终点去等小屁孩。看其相貌,并没有什么出众的地方,与普通人无异。最好的感情何不在此:你有你的世界,我有我的生活,我们相互不打扰,需要我时即使出现,安静时我识趣离开,你的选择,我完全支持;我的心思,你懂。
大三下学期,小屁孩打电话告诉我,他们在厦门买了房子了。我很好奇首付哪里来的,厦门的首付我是知道的,她家在闽北农村,生活并不富有根本无法承担。小屁孩告诉我,她也没有多大能力,只是这几年她一直在教育机构当老师,手里也存不了几个钱。好在男朋友工作了,亲戚朋友面前众筹一点,首付就齐了,男朋友就把房子买了。房子不大,八九十平,但也足够他们小两口生活的了,只要他们一起努力,十年之内换个大一点的房子,一点问题都没有。
小屁孩又说,她现在很满足,只不过肩上的压力又重了,不忍心男朋友每个月还房贷,可是自己还在上学,但想想未来的生活,她依旧笑容满面。
小屁孩未接我电话的次数越来越多了,即使接通了,也是在赶公交车去教育机构或回校的路上。
一天,小屁孩打电话告诉我。她准备厦门一所中学的教师招考,这所中学就在她的新房子附近。
我说很好呀,这样离你家又近,多方便。
她有点怯弱了,说担心自己考不上。
我说,你不试试怎么知道?
这次通完电话后,我再也没有她的消息了,打电话给她,是千年的不接状态。
后来,我闲着无聊,抱着玩玩儿的态度,用自己的网名给自己开了个人公众号,开始写公众号。
几十个人关注,个个都认识。
我偶尔会把她写的文章,发表到我的公众号。
几乎我每发的一篇文章,她都会第一时间点赞再分享到她的朋友圈。
后来,关注我公众号的人出现了陌生人。
一天晚上,11点多。微信上,我试探性的问她,某个人的网名,你认识么?
她说,是她好朋友。
原来她的朋友圈几乎都知道,她认识一个爱写文章的工科男生。
挚友是一种财富。
最初的时候,我们储蓄。
后来的时候,我们支出。
最后,就算是透支,那又如何。只要还在额度内限期补上,就不会冻结清户。
身边的朋友,一波换了一波。半途下车的是写在沙滩上的句子,会日渐模糊。留下来的,日久弥香的部分总是欢愉。
孩子的成长,是看得到的每日俱进。
成人的友情,是看得到的情深如海。
昨晚,收到小屁孩发来的微信,告知我,她考上了之后,我很是高兴。
一下课,就迫不及待的去打个电话去祝贺。
在电话的那头的她抑制不住自己的兴奋告诉我,当初教师招考并没有向社会发布招聘的消息,更别说在她那个小小省属师范院校。她脑袋一热,直接坐上高铁南下到厦门,跑到学校去讨个说法,结果被告知,学校招的至少是985高校的研究生,所以直接私下在厦大及其它牛校发过招聘信息,至于她的学校,太低端,根本不在考虑的范围。她不服气,说自己辛辛苦苦准备大半年,结果被告知是因为学校不够格。最后在她好说歹说软磨硬泡的功夫下,学校终于给了她一个机会,让她填了张报名表。连走时告诉她,在笔试复试的时候被淘汰,可怪不了学校。
后来,以笔试第三的成绩进入面试,且以多年的授课经验获得面试第一,最终小屁孩以总分第一的成绩被录取。
我问她,总共录取几个人?
一个。小屁孩悄悄告诉我,有厦大、北师大、香港中文大学的研究生一起面试,现在想想自己挺后怕的。
通话结束时,小屁孩对我说,小一,以后你再也不用当心来厦门没得吃没得住了,老姐我全套服务招待你。
这样的话,我是不是可以换一个地方,去厦门混吃等死了?我反问。
有一群人,他们积极自律,每天按计划行事,有条不紊;他们不张扬,把自己当成最卑微的小草,等待着人生开出花朵的那天。他们早晨5点多起来去兼职,你在睡觉;中午休息二十分钟之后,他们重新积极的投入工作,而你也终于吃饱喝足,坐在了电脑前。是的,你的一天开始了。
晚饭之前,去公园跑个三千米,回家沐浴,洗去一天的疲劳。晚饭过后他们也打开了电脑,也许是为了完成白天没来得及做完的工作,也许是因为前两天刚报了一个网络课堂,此时你还沉浸在dota中,你发的贴子还不够有人气,你发现苍老师又更新微薄了,知乎里的大牛又在分享全世界各处游玩的经验,电视剧里男女猪脚还没有最后在一起,作恶多端的女二号还没有得到应有的报应。
终于,22点到了,他们停下了工作,或许去满满的书架上拿下了一本书,或许拿起狼毫在宣纸上笔走龙蛇,或许已经上床睡觉。最后他们又重新提醒了一下自己那个埋在内心深处的梦想,然后满意的睡去了。此时的你还在打怪等待升级,还在顶贴子,还在刷微薄,还在为了男一号女一号哭哭啼啼,你的一天才刚刚开始精彩。
后半夜,你隐约感到了困意,依依不舍的关掉了电脑,身上已经很臭,你却懒得去洗一个澡。你走向了乱糟糟的床,钻进了肮脏的被窝,掏出了手机——是的,手机党伤不起。
在我身边近之小屁孩,远一点的韩寒,他们的犀利观点总是信手拈来,而且我也没有听过他们有什么窘迫的生活。从这一点来说,他们比大多数人都努力,他们不但精于驾驭文字,也擅于经营生活。
或许正因为如此,他们才能有闲暇的时间对自己的兴趣投以热情,让自己的爱好常伴自己左右,他们能把爱好做到淋漓尽做,比专业的人还牛,当然也不会落下自己的本职工作。他们不安于现状,却也不屑去与世界较量,安静做自己喜欢做的事,独立默默地在青石板上开出一朵花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