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事儿,他就去某位大人物家,趁人不在,喂喂人家的宠物——鸵鸟。
一、
儿子说,等你老了。他说,已经老了。
他终于放下对外人的倔强和不甘,承认了这惨兮兮的现实。
老哥们儿都说,那些日子早就过去了。他们一早就知道,现在已经不是昔日任由他们肆意的时代了,他自然也知道。心脏病、血管堵塞,甚至扒下女人的裤子后他都硬不起来,这些现实就像一记记耳光扇在脸上,他只能装作无视,可是他不会认怂,或者是不能。
他不能叫一帮没规矩的崽儿,坏了规矩。起码不能在自己面前坏了规矩。
二、
嘴里说出来的,是规矩;那没出口的,是面子。
昔日能带着兄弟叱咤风云,吸引着十六岁姑娘的悸动。现如今,走在弄堂里给兄弟长长脸,维持所谓的公平,轻微的耳光就扇在了城管身上。小人物一声“六爷”,维持着他的全部自尊和范儿。
这,都是面子。
面子过得去,就算被踩在别人脚下,也还能活。
活么,不寒掺就行。
历史的巨轮碾过,破碎的过程总是摧枯拉朽,无人幸免。然而老兵不死,只渐凋零。但凡人还在,旧时代的尊严,就还有一息尚存。
现实的耳光打在脸上,他笑笑,遛鸟。可别人的耳光打在脸上,就不是笑笑这么简单了。
他说,后天,你也得在。
他还说,后天,那家伙去么。
时代毕竟是虚无的东西,你无法对着空气挥拳卸劲儿。当有人撞上门儿来,愤怒就可以具体地发泄了。面子,里子,他都要找回来。
所以他穿上风衣,背上长刀,骑着自行车。
三、
在路上,他笑那大鸟,这孙子哎,你怎么跑出来啦?
他笑着,你跑快点儿啊!
他喊了几声,跑啊,别让他们逮着!
四、
他踩上冰面,到了约架的湖上。他取下布套,拔掉刀鞘,慢跑起来。
他笑,这孙子哎,你怎么跑出来啦?
他笑着,你跑快点儿啊,行不行啊。
他喊了几声,哎加油哎。
五、
于是他躺在冰面上了。面子和里子,自己的和时代的,从身后跟老哥们儿们一起,扑将上来。
你看那只大鸟,跑起来好像个流氓。
完
2/23/16