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情简介:
做私募基金的丁元英用“股市密码”帮助德国人从中国股市掠夺资金,而感到良心不安,在私募基金时间未到而中途退出,遭到私募基金出资者们冻结资金。他本人也为了清闲安静到助手肖亚文托古城的刑警朋友芮小丹给找的古城租处独自居住,为此,肖亚文托芮小丹照顾丁元英。在接触中,两人从音响的发烧友发展到恋人。过程中认识古城的音响发烧友叶晓明、冯世杰和刘冰。冯世杰来自贫困镇中的贫困村:王庙村,芮小丹因听丁元英讲文化属性之说,便跟丁元英要一个“神话”作为礼物:王庙村的贫穷既然是文化属性的产物,如果一个神话改变了村子,那又该怎么理解文化属性?
于是,丁元英考察音响烧友情况、王庙村的情况,做了个“开发王庙村的廉价生产力资源,拉动王庙村的经济,给叶晓明、冯世杰、刘冰一个成就事业的机会”这样的计划,以此想解决王庙村的“造血问题”,他从头到尾来揣度这个计划以及参与者的性情和文化属性在其身上的体现,请芮小丹的饭店合伙人、同乡欧阳雪做投资方的绝对控制人(以资本出资的绝对优势来作为公司的“CEO”),而他本人只作为“媒人”(连接王庙村和欧阳雪这方的中间人)和顾问,作为实际决策的制定者,而没有实际的利益勾连。
实际上,正是因为了解叶、冯、刘三人,因此才请欧阳雪出来做实际掌控人来防范这三人对于公司可能带来的破坏和伤害。
对于这件事,在叶、冯、刘三人看来,做这件事,只为了“图点什么”。
在公司即将成立的最后一次大会上,丁元英说:“基于成立公司的背景和条件,公司将不以盈利为唯一宗旨,公司致力于王庙村的脱贫致富,将把自身的发展与拉动王庙村的经济联系起来。但是这一条不允许写进公司章程,将以第一个公司决议的形式确定下来,不允许把扶贫用作商业目的,因为社会对公司的好感也是商业好处的一部分。”
刘冰:“天,做好事还得偷偷摸摸的,连落个名头都不行吗?”(因为公司不一心想着盈利,所以打主意到社会声誉上来)
丁元英回:“这不是一个道德境界问题,是市场生存的法则问题。这种好感不仅仅是我们强行摊派价值观,也不仅仅是腐蚀我们自身的竞争力,更说明我们不是靠产品征服市场而是靠作秀混迹市场,这种违背商业属性的人文评价,最终将葬送这个公司。”
村民问:“公司借钱给农户添置生产设备,咱知道这是公司为咱好,咱也从心里感激。可就是有一样,咱农村是啥条件,人家城里是啥条件,咱技术、设备、人才、资金,哪样能跟人家比?这要是生产出来的东西卖不出去,农户借的那些钱可咋来还,那不是越扶越贫了吗?你就算是赖账,那公司的钱也不是大风刮来的呀。”
丁元英:“只要农户挣不到钱就没有能力还钱,这是硬道理。公司既然选择了这个方式当然就选择了这种风险,不愿意承担这种风险的股东现在还有机会退出。”
叶晓明问:“那股东的前途在哪呢?”
丁元英:“仅就这个公司而言,你们股东的前途就在这儿,就在王庙村。”(开会地点在王庙村)
于是有村民捂嘴笑:“你说咱们这个穷村子自己还不知道前途在哪儿呢,咋还叫人家城里人到这儿来找前途?”
于是,丁元英达到自己的目的。这正是他所期待大家提出的核心问题,也正是这次预备股东会议为什么要“扩大”的核心所在(扩大会议时是说与会的包括王庙村的全体村民)。会议完全按照丁元英的思路和节奏进行。
丁元英说:“王庙村家家有房子,有院子,有剩余劳动力。咱们把转变观念这些不容易摸着的词都放到一边,一杆子打到底。现在王庙村就差一样东西了,公司之所以敢在王庙村下决心,是相信王庙村有这样东西。”
村民:“啥东西呀?”
丁元英:“不怕吃苦受累。”
简直匪夷所思,他的这个说法,大家都不能理解。于是丁元英拿出四支香烟,先用两支摆了个平行形状,两支烟的间距有十几厘米,说:“生存法则很简单,就是忍人所不忍,能人所不能。忍是一条线,能是一条线,两者的间距就是生存机会。”他又把另外两支烟放在原来两支烟的外侧,间距扩大到20多厘米,说:“如果咱们忍人所不忍,能人所不能,咱们就比别人多了一些生存机会。市场的生存竞争非常残酷,胜负往往就在毫厘之间,两败俱伤你比他多一口气,你就是赢家。”
有村民提出疑问:“忍的这条线咱没问题,可是能的这条线就不一定了,咱一帮农民都能生产出来的东西,人家先进的技术设备更能生产,咱拿什么跟人家竞争?”
丁元英:“根据咱们的条件,咱不能和人家现代化的生产方式硬碰,得扬长避短,拾遗补缺,学会夹缝里面求生存。咱们选择的产品必须具备几个特点,一是面向高消费阶层的高品质产品,社会总需求量有限,不足以承载现代化工业流水线,达不到盈利的最低批量生产基数。二是劳动密集型产品,一般的投资规模无法形成工业流水线生产。三是比较容易掌握和传授的技术,是人都能干,不是跟人家比技术,是比功夫,比劳动力资源和劳动力成本。四是可以分解加工的产品,每个农户都能利用家里的房屋和院子进行生产,不受场地条件的限制,不分男女老少,不分白天黑夜,咱们在家里拼的就是不要命。这个市场夹缝虽然很窄,但是成就王庙村和几个发烧友是足够了。”
“咱们是在务农的基础上不出家门搞生产,生活、生产和务农一体化了,最大限度地开发利用农户的房屋、场地和闲置劳动力,没有基建和土地投资的包袱,没有一般企业停产消耗的包袱。咱们不但得让产品在品质和价格上有竞争优势,而且得让整个生产体系具有很强的承受市场波动的抗击打能力,这样咱们就有可能比别人多一口气。”
如此这般回答和阐述,农户们终于能够基本理解其中精义。他们眼中慢慢有了自信。
于是,还有人问:“淡季的时候生产停止了,那公司怎么办,谁养着?”
丁元英解释道:“公司与农户不是隶属关系,不是雇佣劳动关系,不存在谁照顾谁、谁施舍谁的问题,纯粹是债权债务关系,是公司与农户之间平等法律地位的、平等互惠互利的商业合作关系。从法律关系上说,农户不一定把产品卖给公司,公司也不一定经营王庙村的产品,这取决于双方的利益需要和良好的人文背景。公司的风险系数肯定会大于农户,这就要求公司必须以不断开拓市场和完善服务来抵御市场风险。”
于是,宾主尽欢。丁元英把所有人聚集在一起,建立一种市场经济的生存观念。他的使命到此也就完成的差不多了。于是定下来的公司章程和“扩大”会议的决议,让在场的所有人都签字。
看着签完字之后的密密麻麻的纸,叶晓明说:“丁哥一来,我们哥几个的前途也有救了。”
王庙村的村长表示:“王庙村的前途也有救了。”
丁元英此时,心里却感叹。对着他们说:“有了这种想法,已经没救了。”
他站起来对众人说道:“散会前,咱们特别针对这个有救没救的事再絮叨两句。咱们翻开历史看看,你从哪一行哪一页能找到救世主救世的记录?没有,从来就没有,从来都是救人的被救了,被救的救了人。如果一定要讲救世主的话,那么符合和代表客观规律的文化就是救世主。这话在这儿讲就有点转文了,具体到咱们当下这事,就是认准市场,吃别人吃不了的苦,受别人受不了的罪,做别人做不到的成本和质量。这个,就是你们的救世主。扶贫的本质在一个“扶”字,如果你根本就没打算自己站起来,老天爷来了都没用。”
所以,参与组建公司的各方,叶、刘二人完全为了“吃大户”,“图点什么”,冯则因为出生于这个贫困村,成为连接王庙村和公司的纽带这样的特殊角色,所以他的目的带了一点不同的色彩。王庙村村民们也为了赚钱,但却局限于其文化属性,无法从大局和根本上理解丁元英扶贫的奥义。
他当然没有相想过农户基于自己的经历和思想层次能够理解这些。这不是因为有悟性的高高在上的俯视,而是事实如此。
他在计划之中对各个角色都有考虑。之前已阐述:开发王庙村的廉价生产力资源,拉动王庙村经济,给叶晓明、冯世杰、刘冰三人一个成就事业的机会。 而后续事情的推进,验证了丁元英的计划有多周全和对于世事的洞察有多犀利。所以,挚友韩楚风讲其“是个明白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