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从记事起就喜欢打乒乓球。
小时候没有球拍,不以为恼,总能就地取材(瓦片、木片、黑板擦),挥洒自如;也没有乒乓球桌,打球就像打游击,总是转战各地。有时与大叔大妈争夺水泥铺成的晒谷场,有时与老师争夺讲台,有时与爸妈争夺拆卸下的门板,有时又与同学争夺课桌,到处拉仇恨 。然而最让人难忘的一次是与神明争夺供桌的经历。
那年夏天一个炎热的下午,太阳毒辣辣的,晒谷场晒着刚收割的谷粒,阿荣、阿金和我相约打球却找不到球台。于是阿荣提议去古庙,他说这时节祖师公不供奉在里面,可以把供桌拼成阔绰的球台。我们都心动了,就立即行动,如小马奔跑着,下榕坡,过榕溪,爬峭岭,不一会就到古庙。只见庙前古树成荫,庙后绿竹掩映,好一个肃穆清凉的地方。
我们可不敢直接闯进去,先从门口探头探脑地查看祖师公是否真的不在。啊哈,果然不在!阿金说:“祖师公虽然暂时不在,但礼不可废。”只见他拔了三根长草,稍微修整一下,三根一样长了。然后招呼我们一起进去,以草为香,磕头便拜,只听他口中念念有词,大约是我们要借用供桌,请宽宏大量、慈悲为怀的祖师公准许。我们虔诚地磕了三个响头,然后站起来,大胆地观察庙里的大小、布局。庙里只有一个房间,空间阔绰,长大约15米,宽大约8米,有四张供桌紧靠后墙一字排开。中间两张又长又宽的供桌本来安放祖师公的,现在空着;两边的两张又短又窄的供桌上安放着祖师公的一些护卫。这些护卫是樟木雕刻的,有骑马的,有背着大刀的,栩栩如生,但没有上漆,少了一份神秘感,我们不怕。于是就把空着的两张供桌移到正中间,拿根木棍横在供桌中间当球网,然后热烈地开打。
每局六个球论输赢,输的下台,赢的留下继续打,就这样依次轮流。我打得汗流浃背却洋洋得意,因为我球技精湛,屡战屡赢。正当我扣杀一个长球的时候,突然听到“啪”的一声,一团小东西从房梁中间掉落到球台中间。我的对手阿荣停下走过来一看,嘿,是条小蜈蚣,不以为意,用球拍一扫,蜈蚣掉在地上,正当我们准备继续打的时候,又“啪”的一声,又掉下一条,我们直接无视,继续打。阿荣输了,阿金上台,输了俩球,说“都是蜈蚣惹的祸”,也用球拍把蜈蚣一扫,掉在地上,正准备继续打的时候,又听到“啪”的一声,还掉下一条蜈蚣。这时,我们意识到不对劲了,都面容失色,背部发麻,赶快磕头跪拜, 求祖师公不要生气,原谅我们少不更事。一出庙门,突然天空飘来团团乌云,惊雷阵阵,我们以为连老天都发怒了,又赶快跪在庙门口祈求神明原谅,各自磕了九个响头,然后拔腿便跑,头也不敢回,只恨爹娘少生了两条腿。
一路上,乌云翻滚,闪电如刃,恶雷怒吼,还没到家,就下起倾盆大雨,我们成了落汤鸡,一回到家就关紧家门,躲在门后瑟瑟发抖,心有余悸。——我们得罪神明啦!天公该不会用雷劈死我们吧?
几年过后,我们仍不敢轻易提起这次经历,仍然一看古庙就发抖。后来长大了,才想到,可能是夏天暴雨来临前,天气极度燥热,蜈蚣要出来透透气,恰巧被我们给碰上了。唉——!
2.
上小学三年级后,老师们也喜欢打乒乓球。令人羡慕的是在标准的木桌上,架着球网,用粘着胶皮的球拍打。打得最好的是陈金表校长。陈校长打球随意挥洒,左右都能扣杀,而且扣得又低又偏,没几个能抵挡得了。只有寥寥几个老师稍稍能与他过招。每当下午一放学,观看老师们打乒乓球也是一段快乐的时光。下课铃声一响,同学们争先恐后地围到球桌旁,观看着老师们一来一往,打得热火朝天的场面。最高兴的是捡漏的时候,老师们没来打,这就成了同学们战场。可惜的是,我们只能用木拍,也没有球网,只能在桌子中间架根竹竿,但也享受到前所未有的乐趣。
记得有一年,内灶观音到长泰进香,学校放假了。我们没有随进香团,而是跑到学校打乒乓球。恰好家生老师在,把球拍和球网借给我们,偶尔也与我们切磋一下。那是我在小学阶段打得最欢、最爽的一次。遗憾的是那时没有与陈校长打过球。
3.
到崇文中学上初中后,我是大礼堂的常客。因为里面有乒乓球桌。我在学生中是高手,同学们也给我至高的荣耀。每天中午,总有几十人围在乒乓球桌旁,于是由我任主考官,每人与我打一分球,胜者继续打,败者被淘汰。很奇怪的是,当时竟然没人提出异议,认为我可能对某些人“放水”。事实上,我也对得起他们的信任,能继续打的都是球技比较好,或是运气好,靠擦边球取胜者。接下来,被淘汰者成为观众,胜者则在四分定输赢的场次中轮流来。哈哈!我基本为王。当然,当时学生中也有高手,如茂松和艺辉。但他们不常来。
4.
到泉州师专读书后,时间多了,几乎每个不上课的下午,只要学生活动中心开放就去打。刚好同班同学雄伟和杰民也打得很好,于是每人出一块钱,租了一张球桌3个小时,几乎把下午时间都给包了。记得当时举行乒乓球赛,我好像得了第四名。这是我第一次参加乒乓球比赛,竟然获奖了。高兴!现在,杰民经常参加崇武和惠安的乒乓球赛,每次都获得佳绩。据说,他后来去培训过,得过泉州市比赛第一名。这是个有追求的同学。
5.
到举溪中学工作后,打乒乓球成为日常。许多老师也喜欢打,特别是一义老师。还记得,进校第一年,我住在校门口第一栋楼,下午午休后,经常能听到一义师已经在楼下呼叫球友。他的运动量很大,精力也很充沛,往往下午打乒乓球,傍晚还得打篮球,不然体重增长快。一义师打球很能动脑子,善于琢磨,总能从对手身上学到一点什么,球艺不断提高。他的书法也很好,有一次到我宿舍,看到我学点隶书,就说学习书法者如果“眼高手低”,先有鉴赏力,学习起来会事半功倍,而且,书法与写字是不一样的,书法的审美具有多重性,而写字就单一了。这倒是让我大涨见识,也佩服他的多才多艺。
与我经常打球的还有举溪小学的锦阳。锦阳晚我两届,在小学就一起打过球,我们又同年进举溪,有相同的兴趣和爱好,所以经常在一起。锦阳为人爽朗而富有幽默感,善于自我开涮。记得,他说有一次有一个刚结识的朋友问他几个孩子了,他说还没结婚,朋友不信,还说计生办有熟人,超生可以摆平的。哈哈!弄得他实在无语,也让他意识到自己应该确实有点“臭老”了,得考虑终身大事了。因为他性格好,比较混得开,经常载着我到处打秋风。那是一段令人怀念的时光。
5.
第一次与龙涓乡乒乓球第一高手切磋,是因为老同学莹耀的引见。当时,莹耀分配在龙涓中心小学,与东祥是同事,知道我在举溪中学乒乓球比赛中得第一名后,为了提高我的球技,特地在一个周末从老家回校的途中,来举溪中学载我过去与他较量。刚开始与第一高手切磋是一败涂地的,接不好他的弧圈球。后来,慢慢适应了他的打法,就有了回手之力。在东祥到玳堤小学当校长后,我和锦阳经常晚上去找他打球,经常切磋,球技大进,学会了左右扣杀,后来居然也有能打赢他的时候。于是,有人传说我是龙涓乒乓球第一高手,其实名不副实,但也让我沾沾自喜。这是虚荣心作祟了。陈金表老师调到举溪小学当校长后,我和锦阳也经常跟他一起切磋。切切实实领略到陈校长“左右开弓”的精湛球技,球速迅疾,角度刁钻,令人防不胜防。
因为有与弧圈球的高手切磋的经验,后来到福建教育学院进修时的“五一”乒乓球赛中得了第一名,还奖励了一件空调被,这被子质量真好,20年了,还没坏。
到恒兴中学工作后,又经常与一义师和晓忠打球了。当时,还有一些高手,打球成了课余中最重要的事。五一球赛也得了校第一名。奖了两个球拍,很遗憾,已经丢失了。印象很深的是,那时的女朋友、现在的老婆去恒兴中学找我时,我刚好要到邮政局找玉新打乒乓球,于是一起去,而我的唯一一支称手的球拍就是那时在邮政局附近买的。红双喜!180!
6.
到泉州工作以后,黎明大学里好手众多,还有曾经的泉州市第一名的乒乓球高手,打的是弧圈球,接不了。在北师大附中也有高手,刚好陈俊辉校长在任时,下午课外时间轰轰烈烈地开展全校师生大运动的活动,确确实实舒展了筋骨。一年的“五一”节也比赛了,获得一等奖,奖一个炖锅,还在用呢!还记得,木龙有一次载他科室的主任来泉州赴宴,还专程溜出来与我一起切磋球技,他的球技已经今非昔比了。体力特别好,下半场基本都是他赢了。现在看他还坚持长跑,不愧是军人出身,就是自律。
已经有近十年没打过乒乓球了,球拍也已经脱胶了。哎!很怀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