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冬天，这个北方城市，到了一月也还没有下雪。
其他的北方城市都陆陆续续下了大雪，就连南方也有下，让这里很多盼雪的人一次次羡慕着朋友圈里的雪。陈风和他想追的一个女生小菲也在盼着雪。陈风性格比较内向，一直在想着找借口跟她约会。小菲是南方人，去年在南方读完大学，一心想着来这个城市工作，至今还没见过下雪。这个城市里有个雪景很好看的地方，陈风就鼓起勇气跟她相约，等第一场雪下的时候就一起去那里。而小菲则更兴奋，说好俩人不管在做什么，都要第一时间赶过去。
陈风心里很有把握，因为他知道下雪的秘密。
有一天，他们路过公园一个地方，陈风好像注意到了什么，拍着胸膛跟小菲说，过几天就会下雪了。然而一周过去了，什么都没下，这让陈风觉得很没面子。他回到之前路过的地方，之前注意到的那个已经消失了，还有焚烧的痕迹，他隐约觉得不对劲。为了尽快下雪，他一下班就去各个地方转悠，手上还老拿着一瓶水，就连跟小菲一起走的时候都有点心不在焉，走到哪都要先看下周围。小菲问他在找什么，他说是秘密。
这勾起了小菲的好奇，在她的再三追问下，他才坦白是在找“雪种”，不是指空调里的制冷剂，而是雪的种子。
雪种是以前他老家村子里的说法，他们信奉的是雪神，因为雪对于那边的农业很重要，信奉雪神由来已久。小时候陈风听村里的老人讲故事，说以前老天爷要惩罚百姓，就让冬天变得特别寒冷，河水全都冻上了。但仁慈的雪神降了大雪来减少一些寒冷，顺便给庄稼铺上一层厚雪，在凛冽寒风中也不会那么冷，村民们熬过冬天才有了丰收的一年。
之后雪神会在大地上随意播撒雪的种子，只要在种子上浇水，过几天就会下雪。一般人是看不到雪种的，只有他们村里的人自古以来一直保留着察觉雪种的能力，每个人从出生开始，每年初雪一下，就得去祭坛吃一把积雪，这样才能得到雪神的庇佑来保持这种能力，不然就会逐渐弱化。也许很久以前的人类都有这种能力，但这种传统只在他们村里的人一直流传着，也就只有他们能发现雪种。但这并不影响其他地方的雪种能意外得到水，就能正常下雪，而没有得到水的雪种也会自然消失。
小菲听到这里很是感慨，下定决心，为了能发现雪种，以后等初雪下了也要出去捧一把来吃。
陈风笑着说自己也好几年没吃过初雪了，所以对雪种的存在也变得不那么敏感，只能偶尔察觉到，再这样下去迟早也会看不见雪种，这都怪他父母从小就带他来到大城市生活。因为那时村里连续几年比较干旱，冬天没怎么下雪，收成不好，村里的人也大都去了城市里打工。在钢铁森林的城市里，察觉雪种的能力也没有多少必要，他们便放弃了这种能力，也不太想去干涉下雪，让雪种的萌发随缘随自然。
而陈风在通过学校里的专业教学后，深入了解了蝴蝶效应这个概念，觉得雪种只是一个虚构的概念。他认为蝴蝶扇动的翅膀并不一定会引起风暴，需要在特定的时间和地点才行。换成下雪，那就是在所谓的雪种出现的时间地点，扇动蝴蝶翅膀对应过来就是浇一点水，这样就能引发连锁反应，在几天后演变成落雪纷飞。
至于为什么他们能发现那些地点，他也不知道怎么解释。而他在前几年也亲自测试过，在雪种所在地方浇水确实能引发下雪，不过要发现雪种比较麻烦，他也懒得去找。不过现在不一样了，关系到他的未来了，他心里迫切想找到雪种，下一场大雪，带她去看最美的雪景，在那个时刻向她表白。
他之前还担心说这些会不会让小菲觉得奇怪甚至是神经病，但小菲却听得津津有味，似乎很相信这样的故事传说，还拜托他要去找雪种的时候记得叫上她。
就这样两人下班或者周末的时候，会一起随意地到处散步，在公园、湖边、天桥上、小巷里等等，相处时间一下多了起来，关系逐渐就升温了。这突然而至的幸福让陈风对雪神有了前所未有的感激爱戴，认真地把那尊被父母荒废已久的雪神雕像重新擦洗，供奉在自己房间。
然而他每次好不容易发现雪种的时候，它们都已经被杀死快消失了，还有火烧的痕迹，即使再浇水也没有用了。陈风从小就被教导说，看到雪种可以不浇水，但绝对不能用火灼烧，那样会把雪种杀死，这在村子里的传统是属于禁忌，是会被雪神惩罚的。
陈风清楚这无疑是村里人干的，而且那个人很厉害，对雪种的出现很敏感，每次都能在他之前发现，并且无畏惩罚把那些雪种都给杀死了，但他为什么会不想让这个城市下雪呢？下雪天很美，又能打雪仗，好看又好玩，谁会讨厌到把雪都给扼杀在种子里呢？
有一天，他们在胡同里的一个角落再次发现一个被杀死的雪种，不过这次火的余温还在，他们赶紧往上面浇水，希望能挽回一些雪。之后他们叫了辆车，车在离得不远的路上堵着。司机比较沉闷，对于堵车也并无怨言，反而是他们在抱怨，抱怨完交通再抱怨雪。司机却说下雪不好，雪被踩化了就结冰，搞得路面很滑，容易摔倒。这倒也是，陈风也不是没摔过，但一想起大学那会儿打雪仗的开心，就觉得偶尔摔一摔也能接受。
聊着聊着发现，司机刚好跟陈风住一个小区，送完小菲后，司机也差不多收工了，后半段司机就给了八折优惠。司机说他姓刘，可以叫他刘师傅，说是师傅，陈风看他也就比自己大个几岁。听刘师傅说，他以前也是上班的，两个多月前辞职做了网约车司机，也不指望赚多少钱，就是想调节下。接着又聊到上班时间也差不多，陈风住的地方跟公司并不算远，公交地铁不方便，骑车又冷，就经常来回打车，刘师傅就说早上第一单可以给他，长期可打七折。陈风觉得挺划算就定了下来。
因为雪种的事情，陈风特地问了父母，他们却想起十几年前在村子里也发生过雪种被杀死的情况，当时一直没有抓到幕后黑手，导致第二年的收成不好，连续几年都是，所以才有那么多人出来打工，但做着做着就回不去了，都不知道现在村里的情况怎样了。他们还提起当时一个很有天赋的神童，据说能根据雪种很精准地判断下雪的时间地点以及下雪量，村里的长老都很看重他。不过后来好像有一些纠纷冲突，他离开了村子，不知去处。听说有人在冬天村里的树林里见到过他，也有人怀疑他就是杀死雪种的幕后黑手，故意跟村子对着干，具体真相也就不为人知了。
陈风又问怎样才能提升对雪种的敏感度，他想要抢在那个人之前发现雪种。父母回忆起他们小时候每个人都要经历的训练，除了吃初雪还不够，到了入学的年纪就得做开窍练习，就是在冬天的室外站一个小时，脸和手心被沾上水，天特别冷的时候，水很快就会在脸上结冰，冻得不行。有些小孩就在那哭，眼泪跟水混在一起，结冰就要慢一些。因为陈风小时候老是发烧，他妈心疼他就没怎么让他训练。
然而该练的总是躲不了。陈风得到了训练方式后也跟小菲说了，小菲建议他训练之前可以先涂点防冻霜。真是个温暖体贴的好姑娘，陈风想着这点来试图温暖自己，缓解一下寒风中脸上结冰的瑟瑟发抖。但训练的效果似乎并不明显，他只能靠自己的拼劲去寻找雪种了。
有一天早上，他坐着刘师傅的车，离公司不远时，刘说平时走的那条路好像堵得厉害，就走了另一条河边的路。河水已经结冰了，平时波光粼粼的河面被冻得一动不动，不管有没有下雪，天都一样冷，还刮风。这种天气河边也没什么人散步，只有一个女生坐在河边的椅子上，一直看着河面，还用手擦了擦眼，好像很伤心的样子，不过即使想跳下河去，老天也不允许了。
那天中午吃完饭，陈风路过到河边。他好奇当时那个女生具体在看什么，没想到却发现当时女生坐着的地方竟然有雪种。陈风身上没带水，就去附近的便利店买，回来发现雪种又被杀死了。他气得把水一摔，水瓶裂了开来，还滑落进河里，水流淌在冰冻的河面上，又恢复了一点波光粼粼。
小菲后来安慰他说，看朋友圈发现有个公园的冰场开了，可以去滑冰了，还有冰上自行车玩。周末他们就去了公园，听说湖面结冰15厘米以上才可以开放，一天都有人在看着，可以放心在冰上折腾。那天他们玩得很开心，开心到即使不下雪也可以接受，直到陈风穿着冰鞋在冰上重重地摔了一跤后，屁股疼得让他嗷嗷喊着还是雪比较好，摔上去也不疼。
晚上他在想那个人杀死雪种的动机时，就想着搜过去的新闻，看有没有因为雪而遭受伤亡的。结果真被他搜到了，那是一条一年前的新闻，那时刚下了一场大雪，一名女子因为下雪路滑，在人行道边上不小心滑倒在车道上，一辆车没刹住，碾压过她的腿，在经过抢救后还是不得已截肢了。陈风看到新闻照片里抱着那个女子的人，正是刘师傅。
这让他想起一些细节，刘师傅车上放杂物的地方有个 Zippo 打火机，但他并不抽烟。还有一次陈风在车上跟他妈用方言打电话时，他讲了个公司发生的糗事，却隐约从后视镜上看到了刘师傅忍住笑的表情。陈风就问他的家乡在哪，刘师傅犹豫了下说是跟陈风老家是相邻的县，能稍微听得懂他们山村的方言。
也许他也知道雪种的存在。
但陈风并没有证据，只能努力赶在他杀雪种的时候逮住他。
有一次陈风差一点就赶上了，那是在一个学校后面的围墙边上，只见一个人影很快消失在转角处，他跑去追也不知道往哪个岔路追。那个被杀死的雪种上还有一些火烧完后的余温，陈风看了看周围，从旁边堆着一些垃圾的杂草中找到了一个 Zippo 打火机，印象中跟刘师傅那个一样。
第二天陈风故意要借刘师傅的打火机用用，但他却解释说，昨天刚好有个乘客是 Zippo 打火机的爱好者，看到他那个就想高价收购，反正他也不用就给那个人了。
哪有这么巧的事，陈风心里想只能抓现行了，如果能提前知道雪种在哪就好了。他仔细回想着发生的一切，想起昨天在那雪种边上的杂草中，除了打火机还有一个被踩扁的文具盒，以及一顶后面写着白痴的帽子。这些让他很容易想起在学校被欺负的画面，当时还想着自己要是大城市里出生的孩子就不会被人取笑是土鳖了。车又经过河边，那里空空无人，当他回想起之前坐在河边的那个女生的背影时，他猛然意识到了什么。
这一天小菲无精打采，脸上铺满了愁绪，原来她很喜欢的一个明星因为抑郁症在家自杀，朋友及时发现，现在正在医院抢救，不过据说情况并不乐观。陈风想安慰她，午休的时候带她出去散散心。他们来到河边，阳光很温暖，也没有风，就坐在椅子上晒会儿太阳。小菲老是盯着手机里的微博刷最新的消息，很快手机就没电关机了，充电宝也没带。陈风本来还想着把自己的手机给她，但觉得还是应该让她静静地晒会太阳会好些。
陈风为了安慰小菲，也去了解了很多那个明星的资料和最新的情况。不一会他手机里弹出一个推送，他犹豫着跟小菲说，那个明星没能抢救回来，已经去世了。
小菲一下就哭了起来，陈风慌了，不知道该怎样安慰，也不想趁虚而入。他甚至提出说去买她最喜欢喝的奶茶，让她在那等会。
小菲就在那哭了一会，眼眶里的眼泪模糊着阳光，变得有些迷离，让她缓解了一些。她慢慢平静下来，等了一会才等到陈风带着奶茶回来，她大口大口地喝着，想让自己透不过气，呛了几口，陈风这才想起拿出纸巾给她。时间差不多得回去了，但小菲的心情并没有好到哪去。走着走着，陈风才想起老板让他去跑腿办点事，只好让小菲一个人先回去。
然而跑腿只是借口，陈风又回到了河边，在暗中观察他们之前坐过的椅子，他迫切地想证实自己的猜想。他等了一会，终于看到一个陌生男子拿着打火机朝那边走去，那个人手里没拿着烟，而且那边椅子不少，他是专门冲着那个椅子去的。但为什么不是刘师傅呢，这让陈风很纳闷，猜想可能只对了一半。
看到那个男子坐在椅子上烧着旁边捡起的落叶，陈风立刻冲了过去，一把揪住那个男子，质问道，“你在干嘛？”
“我没干嘛啊！”男子推开陈风的手说道。
“你为什么要在这烧东西？”
“不是我要烧的，是别人给我100元要我烧的，真是奇怪。”男子解释说。
“那个人是谁？”
“不知道，人家也不让透露他的长相。要不你要再给我100，我就告诉你。”
“滚！”
陈风知道自己的猜想很有可能是对的，他只能去找刘师傅当面说清楚了。但是电话打不通，微信也联系不上，他也不知道刘师傅的具体住址，只好先回去工作。
几天过去了，陈风还是联系不上刘师傅，在小区里转了好几次也没看到他的车。不过这个城市却在一天晚上下起了小雪，但朋友圈却并没有热闹起来。据气象台报道，这次的小雪只是小范围的，而且还不到0.1毫米，早上起来路上一点痕迹都没有，根本就算不上初雪，连拍照的机会都没有。对比明显的是南方几个城市，因为大雪都影响高铁和机场的运营了。这引发了更多吐槽，还有更多期盼，到底什么时候这里才能下一场大雪。
而在陈风心里，这场小雪是为小菲而下的。只不过小菲发现网上最先通知她的偶像死亡的时间是那天下午三点，中午在河边的时候还在抢救。
她无法原谅陈风竟然在这件事上对她撒谎。
为了找到有用的信息，陈风回去仔细查找去年那场车祸的相关资料。因为车祸并不罕见，这种后续一般也没人关注，但他还是找到了相关的新闻。被车碾压双腿的小徐正是刘师傅的女朋友，准确地讲是男朋友，这是在后续新闻里更正的，小徐是有异装癖的伪娘，因为身材、声线和脸型都比较中性，又很懂化妆，所以扮成女生并不违和。小徐之前因为自己的异装癖和性取向老是被欺凌辱骂而得了抑郁症，在被截肢后又复发，过了不久便自杀未遂，及时抢救后陷入长期的昏迷，变成了植物人。
陈风很惊讶，刘师傅竟然经历了这些。这时手机响了，是刘师傅打来的电话，让陈风去一个地方找他，没说多少就挂断了。那是在一个殡仪馆附近的空地，还能看到远处的墓地，陈风心里并不放心，但还是忍不住强烈的好奇。
见到面时，刘师傅正对着放在地上的东西抹着眼泪。
“车祸的事情我都知道了。”陈风先开口打破平静。
“那雪种的事情你也都知道了呗？”刘师傅把目光挪向陈风这边。
“为什么会那样？”
“也许我们都是雪神的后代，我们就是雪种。也许下雪需要的不仅是冷还要有水，而悲伤的人心都很冷，再加点眼泪的涌动，早就在心里下起了大雪。也许雪种不一定需要浇水就能下雪，但浇了水会让雪神以为那都是泪水。也许只是雪神在可怜我们，以为我们也跟庄稼一样，要给我们盖个厚厚的被子熬过寒冷的冬天。也许我们的悲伤搅动着空气，就像蝴蝶扇动了翅膀，把大雪也从空中扇了下来，把我爱的一切都给毁掉。”
“之前在村子里杀死雪种的也是你吧？”陈风听得有点懵，皱了皱眉说道。
“他们对待我这样的人就跟怪物一样，想尽办法折磨我，说是看重我才要治疗我。你知道那些所谓的训练，不过是把小孩弄哭，制造出所谓的雪种。而我这个所谓的天才，是最会哭的，产生的雪种是最让他们高兴的，还说多少年的丰收都是我的功劳。后来我实在受不了就逃了出来，还好有人收留做苦工，等到冬天我就回去暗中杀死雪种，作为对他们的复仇。”刘师傅说起来还是有点愤怒，即使是十几年前的事情。
陈风沉默着。
“好不容易在这个城市遇到了我的真爱，但他的家人又是百般阻挠，甚至以断绝关系来威胁。结果真断绝关系了又来苦苦挽留。在出车祸后，他们竟然不让我看望他，他的抑郁症都复发了我也没能陪在他身边，结果这个笨蛋竟然……”刘师傅捧着一只小熊玩偶，继续诉说着，“可恶啊！要是没有那场该死的雪就不会有这些事情了。讽刺的是，那场雪就是我的过错，车祸的前几天，我们因为一件小事吵了起来，都怪我在外面的时候太在乎自己的面子，搞得没敢在偶遇的同事面前大方承认小徐的身份。结果吵起来他都要跟我分手了，我一个人跑去喝闷酒，在街上大哭了起来，被人盯着都无所谓了，也没想变成了雪种，所以那场雪也是够大的。没想到下雪那天，小徐叫我出来打雪仗要砸扁我，我们就和好了，却还是没能及时拉住他的手。这就是你说的蝴蝶效应吧。”
他说着这些时，眼泪又涌了出来，他也懒得擦了。
“可能老天爷真的把我弄错了性别，动不动就掉眼泪，跟个女生似的。所以我把过错再推给了雪，我不想再看到雪，那些人也不配见到雪，就辞了职把雪种都给杀掉，为了行动方便还当了司机。没想到还能听到你讲起雪种的事，真的好久没有见到老乡了，我其实还挺怀念那个村子的，下雪挺美的。”
“那你为什么还要杀死雪种呢？”
“其实每次动手前我都会犹豫，但一想到小徐就还是下手了。仔细想想，其实还是为了自己吧，为了能从这种绝望的世界中逃离出来，可能这种绝望就是雪神的惩罚吧。我潜意识可能想让你阻止我，所以才故意说是住同一个小区，故意引导你发现雪种的秘密，故意落下打火机，故意拖慢一点，但你还是太弱了，不过反应还是挺快的，能想到通过制造雪种来抢先我一步。”
“你别说了，把我害惨了。”陈风不知道应不应该苦笑。
“对不起了。”他蹲下去整理那些东西，顿了顿说，“前几天，他们家人受不了没有希望的照顾，决定放弃治疗，进行安乐死，我拼命去干涉也被拒之门外。今天他就要火葬了，这些都是他的遗物。能拜托你帮我个忙，把这些烧掉吗？我实在不忍心动手，更不忍心留下。”
陈风口袋里还有捡到的那个打火机，他犹豫着，看到那只小熊玩偶的围脖上印的是“小徐儿”，另一只情侣熊是“刘师傅”。
刘师傅已经埋下了一个雪种，看他流泪的程度，很可能又会是一场大雪，那会是一个不错的向小菲道歉的机会，如果烧掉的话就可惜了。陈风那时候满脑子只想着快点下雪，快点抓到杀死雪种的真凶，在他仔细看过那个明星的新闻后，他居然一时冲动想赌一把就选择了说谎。
但他又不想拒绝这样的刘师傅，因为在听他讲述他的故事之前，他的内心从来没有被任何事情感动过，他也很少亲眼见男的哭过，也许这个讲究体面的社会就不能容许。他以前只觉得爱情不过是两情相悦，让自己开心而已，这能让他对自己多次的表白失败轻松释怀。也许这就是他对雪种不那么敏感的原因，他很少悲伤，有一点就会用电影和游戏或者是睡觉来赶走，所以他对悲伤也不敏感，也不知道如何安慰。当他想制造雪种，想让自己陷入悲伤却无动于衷，不得已才选择让小菲流泪时，他很懊恼，但不悲伤。当他意识到这些时，一滴眼泪已经不自觉地流了出来。
这个城市该下雪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