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日片段

整个小村庄都在盛夏烈日的炙烤下,房前屋后的树、塘边路口的树,枝枝叶叶,交错连通,烘托出一片片绿色的云翳,遮光蔽日,成千上万的蝉藏在树荫里嘶鸣不止,整个小村庄也都浸在蝉声里。

一天中最热的时段,一户户人家的门,开着,半开着,等一阵风来把它推动;人呢,慵懒着坐着、躺着,如在梦寐;摇头的风扇、吊着的风扇,忙不迭地呼呼转,吹动人的头发、衣衫;水桶里浸着碧绿的西瓜;狗啊、猫啊、鸡啊、鸭啊……也都懒懒的,懒得站起来、懒得睁大眼;只有蝉,不要命地嘶喊……

还有那精灵似的小孩子,可能打着赤脚,可能衣衫不整也不洁,黑葡萄似的双目骨碌骨碌地转,好奇地在阳光下、村庄里走来走去,招惹蜜蜂蝴蝶甲虫,把门推得吱吱响,在晾衣绳下飘扬的轻薄衣物和床单里穿梭,摘紫水晶似的葡萄,当然也会找一根细长的绿玉竹,挥舞着去绿荫浓处探一探鸣蝉……

小小的人儿在村里穿梭闯荡,无论什么都能挑起他的兴趣,累了、困了就回到家中,往凉席上一躺,梦就做起来了。

家里的妇人,把陪嫁来的樟木箱子、皮革箱子在阳光下打开了,崭新的花花绿绿的衣服、布料,都摊开在院子里的床板上暴晒,华丽斑斓的一片,闪着莹润的光,散着悠远的香,凝着朦胧的梦,让人觉得熨帖、心安。

不知是谁幻化的蝴蝶,小心翼翼地在院子里挥动翅膀,她被那些美丽的布料迷惑,落下去,又飞走了。

“冰棒、冰棒、冰棒……”卖冰棒的吆喝声远远地穿过蝉鸣送到人们耳边,小孩听到了便央大人去买,于是从这一户、那一家走出来大人和小孩,循着声音聚到了那个卖冰棒的人旁边。

卖冰棒的人推着自行车,后座上绑着一个木箱子,正是那木箱子里藏着孩子们一整个夏天的想望和冰凉清甜。

有的大人会端一个大水舀子出来,买来的冰棒先递给馋嘴的孩子,余下的就放在水舀子里端着回家,后面跟着吃着手上的、看着舀子里的小孩……

我家前面的邻居是个爱看电视剧的人,他家的电视机终日不停地开着,记忆里,那些夏天一直在放《新白娘子传奇》,美丽多情的白娘子、青春娇俏的小青、清秀文弱的许仙、残酷无情的法海……奇幻的神怪故事让我沉迷,白娘子洁白轻盈的头纱让我生出对家里蚊帐下手的冲动。

剧中点石成金、幻化多端的法力总让我在阳光炽烈的夏日里想入非非。

那些夏天一去不复返,而有些片段却越发清晰,如在眼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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