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如烟
小姑走了,永远地走了。她走在自己70岁生日的当天,她倒在了自己劳作了一辈子的农田。
“姐姐,我妈老了。”那天,当我在餐桌前接到表弟打来的电话,瞬间破防。
天转阴转灰转黑,大脑一片空白。
我不相信,不相信这毫无征兆的噩耗。我不接受,不接受这猝不及防的悲伤。
当天下午,我开车载着爸爸和小妹来祭奠小姑。小姑的脚头点着一盏长明灯,脸上蒙着白布,身上穿了一身大红色绣花的寿衣。她就那样直板板地躺着,向爱她的亲人们宣告了自己的离开。爸爸脸色蜡黄一阵趔趄,眼泪无声而落,我按捺不住悲伤嚎啕大哭,小妹也一阵阵隐泣。表弟进来一句“二舅”没叫出口就已经哭成泪人。
伤心落泪。亲人们开始问询姑姑出事的终始。姑父说姑姑是去地里喊他回家吃饭的途中出的事,应该是突发性心肌梗塞。疾病来得太过迅猛,竟然都没有等到120急救车的到来,姑姑就已经没有了体征。
我一辈子任劳任怨的小姑,就这样毫无牵挂地走了。她走得那么急,都没有来得及回到自己的家中;她走得那么急,都不听听孩子们对她的依赖,亲人们对她的祝福。
小姑是爸爸最小的妹妹。自我年少离乡,小姑就成了我回故乡最直接的理由。犹记儿时,每当妈妈没时间照顾我,小姑家就是我最暖心的驿站。我们姐弟四人一起嬉戏玩耍,同吃同喝。那时候,物质严重匮乏,口粮按人分配,但小姑对我从来是满接满待,自己的孩子们吃什么我就有什么,那些好吃的从不藏着掖着。
小姑习惯叫我的小名,即使我已步入中年,小姑对我的称呼也从未变过。我知道小姑亲我一如我亲她。
我爱我那个看上去憨憨笨笨却亲和友善的小姑,我爱我那个走路一步三停慢慢悠悠的小姑,我爱我那个看到我就把“是我家路旦来”挂在嘴边的小姑,我爱我那个心广体胖本分淳朴的小姑。
是的,我爱小姑,但我已经失去了小姑。
今天,送别小姑,用孝子对死者应有的尊敬,用侄女对姑姑深厚的情感。
我不要蒙头布,我不怕哭不出,因为小姑对我的照顾一如我的妈妈,自古母女情深,哪有送别姑妈还需要套路。虽然我不会“哭诉”,我听着有孝子嘴里念了一大溜,我只是落泪一味落泪。姑,您原谅我,虽然在您的眼中您的侄女能说会道,但此刻除了眼泪我一句话都说不出。
我青年失去妈妈,中年失去小姑。我泪流成河,我悲戚丛生。
小姑走了,就在今天我对故乡的记忆又被扯去了一块。她流着血,不知何时会愈合,她流着泪,不知何时能走出。
送灵,起丧,哀声阵阵
钉棺,路祭,天人永隔
小姑,我亲亲的小姑,您一定是累了,天堂没有劳作,愿您不再负累;天堂没有病痛,愿您一路走好。
受累一辈子,操心一辈子,记得安息!
爱您的侄女跪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