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思不乱想工作室》序


烦躁炎热的下午,背心已经黏在身上,一个小时前刚洗过澡,沐浴露的味道和汗水混合在一起,我抬起胳膊,闻闻腋下。这时的味道刚刚好,酸中带香,清新里带着微微的刺激感,我忍不住把胳膊抬得更高,脖子努力歪扭着,让鼻孔贴腋毛更近一些,深深地一吸一吐。

“严小泽,呵呵呵呵……”

突然听到陌生男人的声音出现在我身后,叫着我的名字,我心一惊,原本坐在书桌前的我猛然向后转身一仰,力道过大,我马上就要跌倒在地上了。就在这一刻,时间放慢了动作,我扭头清晰地看到一个中年男人,穿着一件白色长款风衣,戴着白色礼帽,皮鞋和西裤也都是白色的。随着我即将慢慢落地,我的出租屋也慢慢变成了一片白色,墙壁消失了,床消失了,书桌消失了,椅子消失了,随后,地面也消失了,我无处可落,也感觉不到重力,没有了跌倒的惯性,此时我与白衣中年男人形成了直角,在我的角度看来,我是站着,而白衣男人是躺着。

中年男人呵呵笑了几声,倾斜着身子向我走了几步,便与我保持在同一水平线上了。

说也奇怪,我没有一丝的迷惑和恐惧,反而感受到亲切与温暖,之前担心被人看到我闻腋下的丑态,却也不觉得有什么了。

“严小泽,是你的名字吧?”白衣男人问到。

“是的,您是?”在出租屋里宅了好久的我,第一次这么清晰地说话。

“呵呵呵呵,我叫胡虎,是一位神仙,你可以叫我胡先生。我开了一间工作室,名字叫【胡思不乱想】,可以帮助别人模拟实现场景,目前在招聘职员,你可愿意到我这里工作?”

“工作内容是什么?”

“打杂,呵呵呵呵,只要来我这里工作,可以看到很多有趣的故事哟,呵呵呵呵……”

“有趣的故事?这个我喜欢!我愿意到您那里工作!”我的兴奋神经突然被挑起,二话不说就答应了。

“呵呵呵呵,好好好,从今以后,你就叫我胡老板喽。”

胡老板话音刚落,眼前的场景就变到了【胡思不乱想】的工作室。

我坐在办公桌前,桌面上什么都没有。我身上的衣服也不再是发黏的背心,而替换了一身质感不错的深灰色西装。

一只纯白色的猫跳到办公桌上,对着我叫了一声,两只眼睛像水晶一般清澈深邃,它望着我,肥嘟嘟的样子实在可爱,我忍不住上前抚摸,猫咪乖乖地让我轻挠它的下巴,表情很享受。

“它叫悠悠。”一只秀气的手伸过来抚摸着眼前的猫。

我抬头一看,是一位头发很长的女人,乌黑浓密披散着,身穿浅灰色的T恤,深色牛仔裤,黑色平底鞋,身材很是匀称。她歪着头看着我,我赶忙起身站起来。

“你好,你好,我叫严小泽,你是?”

“贾静春,今天起就是同事了。”她一脸淡然的表情。

仔细看她的脸,略有棱角,鼻梁高挺,一副干练的样子,帅气的美。

“叫我小泽就好了,那我叫你……”我点头哈腰着。

“你今年28岁对吧?我大你4岁,你叫我静春姐。”静春不假思索地回答到。“以后工作方面,就由我来带着你。我们工作室目前三个人,你,我,还有胡老板。”静春回头望了一眼,我也顺着望去,另一处靠窗的办公桌前,胡老板坐在那里笑着点头,向我挥手示意。我也赶忙挥手点点头。

工作室里有三张办公桌,胡老板的在窗前,我和静春的办公桌在两侧,所有人的桌面都干净得什么都没有,胡老板对面的墙壁空空一片,整个房间除了木色的地板和办公桌,就只有三个人和一只猫。我望了望对面静春的办公位,又看了一眼静春,她看出我的心思,说:“胡老板喜欢简洁,如果需要什么,都在右手边第一个抽屉里。”我点点头,胡老板又补充了一句:“摆的东西多了,担心悠悠乱跑会撞坏,何况我是神仙,想要什么没有呀?何必摆设出来。呵呵呵呵,悠悠,过来过来。”悠悠喵了一声,几步蹿到胡老板怀里。

我忽然意识到,这个四方的房间里是没有门的,而窗外的景色只有一片光芒,我努力想看清,却根本看不清,屋顶也是一片白,根本望不到头。

胡老板把悠悠举过头顶,开心地在房间里跳起旋转舞,嘴里还哼着不知名的小曲,悠悠不时地喵喵叫着,胡老板旋转着舞步移动到窗对面的墙,眼看要撞上去,墙壁神奇地拉伸,房间面积变大了,随着胡老板的舞姿,办公室变得越来越大。

“好了!再跳下去就要变成操场了!”静春大声表示不满,胡老板不好意思地笑笑,带着悠悠回到办公位,一晃,工作室又恢复了最初的四方大小。

我可以理解神仙是随心所欲无所不能的,神仙所在的地方也可以是超脱物理限制、有着不一样的逻辑和世界观的,但我还是担心一些基本需求该如何解决,我小心翼翼地对静春说:“静春姐,如果我饿了,或者想上厕所,该怎么办啊?”

“放心,你在这里不会想上厕所的,也不会饿,但是可以吃东西。你也不需要休息,不会感到劳累。这里是不同于外面的世界的,没有时间和空间的概念。总之,人类为了生存和享受所需要的一切,这里都不需要,但是却可以拥有。很快你就会习惯这里了,不必担心。”

静春还是一脸淡然的表情,我对她说的话似懂非懂。胡老板笑呵呵地说:“哪有那么多规矩,只要工作有趣就好了嘛!呵呵呵呵……”

我也跟着傻笑起来,静春回到了她的位置上,我也坐下,拉开右手边第一个抽屉,一小块白色奶油蛋糕摆在正中间,我取出蛋糕,看了一眼对面的静春,静春面无表情,又看了一眼正在逗猫的胡老板,胡老板说:“吃吧,吃吧,呵呵呵呵,抽屉里的东西都是你的。”

我把蛋糕放在桌上,合上抽屉,心想这抽屉是不是能变出东西来,我又再次拉开抽屉,里面是空的。我反复合上抽屉拉开抽屉几次,还是什么都没有。对面的静春歪着头看我,我不好意思地笑笑,“我就是想看看能变出什么东西来,嘿嘿嘿嘿……”

“先把蛋糕吃掉再试吧。”静春冷冷地说。

我一脸尴尬,准备吃蛋糕,想到好像没有餐具,我又不好意思地抬头看了一眼静春,她没理我。胡老板咳嗽了一声,给我做出拉抽屉的手势,我会意点点头,拉开抽屉,抽屉中间放了一把小叉子,我拿出叉子,对着胡老板晃了晃,胡老板又对我做出吃东西的手势,我便挖了一小块送到嘴里,顿时感觉到棉软温柔的幸福,让我忍不住嗯了一声,“天哪,这个蛋糕太好吃了!我觉得我自己能吃掉二十块!”

静春哼了一声,瞟了我一眼,说“吃二十万块你都可以吃下去,反正不需要上厕所。”

我尴尬得凝固住表情,蛋糕还在嘴里慢慢融化。

“静春的意思是,在这里你不会饿死,再美味的东西也不是刚需,幸福感也只是在最开始才最强烈,所以我们需要更多有趣的事情来做。好好吃吧,啊,呵呵呵呵……”胡老板总是那样轻松地笑着。

我几口吃光了奶油蛋糕,剩下空盘和挂着奶油的叉子,问到:“这个,我要到哪里去清洗啊?”

“放回抽屉里就行了。”静春说。

我表示感谢地点点头,把餐具放到右手边第一个抽屉里,合上,再打开,餐具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一个本子和一支笔。我取出本子和笔,说“这是我工作需要的东西吗?”

“对对对,这是你的工作,闲暇时你把工作室的故事记录下来,我实在是太懒了,静春又不喜欢做这个,所以叫你来工作。”胡老板回答。

“是这样啊,好的,有什么特别的规定和要求吗?”我问。

“没有没有,你随心情就好,呵呵呵呵……”

“好的,胡老板。”

我打开本子,里面夹了张纸条,上面写着:“静春的外号叫大叉子”。我忍不住笑出声来,赶紧捂住嘴,抬头看到静春瞪着我,另一边胡老板若无其事地吹口哨逗猫。我赶紧合上本子,收敛表情。

从今天起,在【胡思不乱想】工作室的故事就开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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