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
金隆二年的夏日依旧炎炎。手中执了一柄荷叶,林襄同侍女碧欣一同向尚书府缓缓走去。不时与碧欣说笑着,林襄未留神将叶柄折断,惊的叫了一声:“可惜了,好不容易才剪得这一枝,还想回去送给父亲呢。”回头看了看,想想又转头对碧欣笑道:“我再回去挑一枝,你在这儿等我。”
碧欣在身后唤了一声,林襄并未理会,也未在意为何碧欣没有执意跟上来。走到荷池边,环视一圈未见到剪荷叶的老伯,林襄循着栏杆走了几步,冷不防被人从后面一把勒住脖子。惊慌的用手去掰,却几乎一点作用都没有起到,林襄艰难开口:“谁……”
脑后传来男子低沉声音,有些沉闷:“林小姐不必知道在下是谁。在下受人所托,林小姐勿要怪我。”
这人开口便是一声林小姐,显然就是冲着她户部尚书千金的身份而来,想必是父亲的政敌,要用自己来威胁父亲。林襄咳嗽了两声,语气惶恐:“林小姐……?我姓何,不姓林啊……”
脖间的力道松了松,身后男子有些奇怪:“你姓何?你父亲不是不久前晋升的户部尚书林理吗?”
林襄刚要否认,遥遥听到碧欣哭叫了一声小姐,被一个蒙住脸的男人推走过来。那男人道:“大哥,这丫头全说了,她就是林府里的丫鬟,错不了!”
暗自懊恼,林襄被身后男子猛地又扼住脖颈,一瞬间窒息的眼前发黑:“林小姐果真聪慧啊,险些便被你骗了过去!现下无可抵赖,烦请和我走吧!”
林襄和碧欣正自挣扎中,只听的一声“住手”传来,声音清朗,出现一少年,眉目俊朗,气宇不凡。他一手去劈挟住碧欣的那男人手臂,男子迫不得已松开手,碧欣急忙逃了几步。那边少年和男人已经打了起来,这边林襄只觉手上力气渐渐松下,身后男人喃喃了一声什么没有听清,林襄趁机一把拔出头上的簪子,狠狠的向男人的手臂刺了下去。痛呼一声男子一把推开林襄,碧欣赶忙上前扶住。男子捂住手臂恨恨的瞪了一眼林襄,又看向少年,像是确定了什么,微有不甘的冲着另一个男子大叫了一声“走!”,那男子还未反应过来,手上动作顿了顿,被少年踹了一脚,踉跄到了说话男子的身边。两人低声耳语了几句,又看了少年和林襄一眼,急急离开。
趁碧欣替自己拢着头发的时间,林襄打量着那少年,心中思忖他应是朝廷命官,方才挟持自己的那名男子才会因认识他而离去。但朝堂上如此年轻的官员极为少见,若大胆些猜测,此人更可能是哪位大臣的公子。
林襄想对了一半。这少年不是旁人,正是四阿哥盛何。盛何见面前少女眼含秋水,发丝虽乱却别有凌乱美感。若是一般女子遇此情景大抵会吓得泪水涟涟,她却只是略有慌乱,不禁有些好奇。林襄只觉得这气氛有些尴尬,福了福身:“方才危急,幸得公子相助,小女子在此谢过了。”盛何忙抱拳回礼:“不过举手之劳,并且我想,任何人看到小姐这般的柔弱女子遭到如此对待,都会出手相助。小姐不必放在心上。”
林襄嫣然一笑,将染了血的玉簪交由碧欣,嘱咐她收好,想了想对盛何道:“公子救命之恩,实在不能不报。前面有一处茶馆,不知小女子能否请公子品一杯香茗呢?”
此次盛何出宫,是奉了皇上盛源的旨意,与其他阿哥一同微服私访调查世事。如今一来天色尚早,二来盛何对此事也实在是好奇,本就是爽快之人,便道了谢应下来。两人挑了处风景极佳的座位,正巧能看到一池荷花。盛何见林襄望着荷花池微笑,问道:“小姐很喜欢荷花?”林襄回神,抱歉笑笑,继而摇头:“不,比起荷花,我更爱荷叶。”
“哦?这是为何?”盛何更感有趣。林襄笑笑,看着荷花池道:“荷花虽出淤泥而不染,却终究是柔弱花朵,若凋谢了不过留的一片惋惜之声。可是荷叶却不同。荷叶遮蔽在荷花之上,可为荷花遮风挡雨;又在不同时节有不同的美态,不说田田荷叶无穷碧,即便是残荷都可留得以听雨声。如此珍物,我自然更喜欢些。”
片刻愣怔,盛何不禁拍手赞赏:“小姐心思实在独特新颖,在下佩服。”见林襄有些害羞的低头浅笑,盛何只觉心中一动,细思过后斟酌开口:“在下林胜,敢问小姐芳名?”
略微吃惊,林襄也思索了片刻方才笑答:“怕林公子见笑,小女子俗名何香。”
——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