树叶黄了落了以后,吃过几碗浓厚的小米地瓜粥,日子里的阳光再怎么大也暖不过来身子,每天路过的湖开始结冰了,地上有水的地方也开始投降深冬了。行人总想躲避冬天带来的温度,无论再怎么用力抱紧身体,冬还是躲在身体不出来,一句“好冷好冷啊”算是和冬打个握手。
冬,总伴着风,稍微想表现一下身体好时,那冬天的风啊,刀刀都能刺穿你,也罢也罢,做个臃肿的胖子也不愿意受“心如刀割”。冬天的风从来都不是性情中人,别指望它能岁月清唱,它高兴时,来的时候都带着口哨,带着一把子力气,会用力的摇你家的窗,推你家的门,你就会在冬天的夜里,听见树的抗议,窗的烦恼。
冬,让人怕的是早晨,暖暖的被窝,起床总是需要勇气,可是冬的晨总是让人印象深刻的,小时候,早晨要上早读,父母都不起床,会在被窝里大声叫唤着你的乳名,让你起床,第一次是清唤,第二次温唤,第三次可就要大声骂开了,在骂声中咕噜咕噜的起床,拿起钥匙,在院子里走一遭,满夜星辰,皓月当空,感觉是这个院子的主人,和星星打个照面,呼朋交友去上课。
风,是在傍晚起来的,先是路过田野,携带起枯叶,然后摇着树,树开始摇摆不定,一路走来都是吹着口哨,晚上吃过晚饭,地上投着钨丝灯泡发出的橘色灯光,父亲会点起一盆柴火,全家人围在一起,父亲会给我们分好花生,然后我们用花生摆满盆火周围,母亲手里纳着鞋底,空气里夹杂着木头的噼啪声,偶尔一两个火星会窜起来,惹得我们姐妹几人连连高叫几声,母亲会在一旁呵斥,让我们离火远一点,以免烫伤了衣服,父亲会在一旁说,今年的冬天比去年冷啊,去年咱家的那个大白羊下崽,夜里起来去看,都没这冷。母亲好想想到了什么,放下鞋底,起身开门,一阵冷风进来,怀里抱着两个大白羊刚下的崽,我和妹妹起身去接,一人抱一个。大白羊在外面咩咩的叫,小羊崽在我们怀里怯生生的回应两句,母亲就会大声的说,叫什么叫,屋里暖和。然后大白羊,仿佛通人性似的,不再叫了。
“绿蚁新醅酒,红泥小火炉。晚来天欲雪,能饮一杯无?”火盆旁边还有父亲的二两小酒,花生熟透,我和小妹手里拿着火盆下面的烤红薯,从左右换到右手,口里哈着白气,口口念,好热 好热。父亲放下手里的即将成型的高粱扫把,让我小妹喂几颗,抿一口小酒,继续忙着手里的活,父亲说,去年我们学校用的扫把是他去年一个冬天编的,今年应该还会要。父亲的扫把编的特别大和结实,往往都是别的扫把都已经散架了,父亲编过的扫把绑结的尼龙绳都好完好如初。开门下雪,雪一更,炉火这样的温,外面是白色的,屋内是橘黄色。
火逐渐退去,灰烬沾满火盆,母亲唤我们上床睡去,上床后做着冬夜渐暖的美梦,而如今再回想,只愿冬夜再长。心中有爱雪温暖,漫天飞雪亦无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