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忆是房间里的追逐,是嬉戏,是一起洗完澡不穿衣服,是海边共饮的烈酒,是潮汐,是落日,是高速公路上摇头晃脑唱着歌,是奔跑着扑进你的怀抱,是心跳,是做爱后留下的痕迹,是嘴唇,是咬痕,是睡前互相抱怨,又突然醒过来找你的手,是一蔬一饭一颦一笑,是幸福狂奔而来又狂奔而去。“
Dear Huang:
前段时间我在读一本书,蒋勋的《孤独六讲》。
其中他讲《情欲孤独》,有一个章节提到了柏拉图的《飨宴篇》中那个被世人所熟知的神话故事:现今的人类都是不完整的,每一个被劈开的一半,永远都在寻找另外一半。
他说:“当我拥抱着一个挚爱的身体时,我知道,自己是彻底的孤独的,我所有的情欲只是无可奈何的占有。”
“拥抱着另外一个身体,好像找到了,热泪盈眶,然而,或许又要幻灭。仿佛,再也回不去没有被劈开以前的自己,完整的自己。漫漫长途,我们还是要孤独下去,天涯海角,我们还是要寻找那失落的另一半。”
看到这个部分的时候,我真实的想到了你。我想起了你说身体会留下记忆。其实那时我还非常懵懂,说要一直在一起的两个人,为什么要执着于在对方的身上留下彼此的痕迹。我突然想到了那些你因为时差无眠的,被噩梦突然惊醒的午夜,你说你在我梦里一遍又一遍亲吻我额头的时候,是不是也同样感受到了深入骨髓的孤独。
我妈曾经跟我说:你记得,没伞的孩子要拼命跑。
我当时不解。待到长大后,才理解其中深义。生活的大雨一直在下,从我童年下到现在。我没有伞。我头顶空空如也。
我记得妈妈的话,拼命跑,不要停。
我们都是普通人。无显赫家族,无慈父,无帮派,大人眼中特立独行的叛逆孩子,带着沉重的枷锁,笨拙又卑微地活着。但痛苦不会因为你孱弱就对你心怀悲悯,另眼相待。这世界残酷又公平。
每个人都会经历自己的噩梦,自己的战争。危险来临,无所依傍。我只有赤着脚,咬着牙,拚着命,不停地往前跑。我们不断的告别那些自以为是的不值得,用力的往前跑,心无旁骛的往前跑,跑到只听得到风声为止。我幻想着站在山巅的那一刻,生命中全是值得。
然而,当我坠落谷底的时候,我才真正体会到内心深处在那些困境中被挤压出来的对爱的渴望有多么的强烈,没有人能一直孤独的前行。因为突然的变故,我一时间失去了方向,我一个人孤独愤怒的站在路边,看着远方的星辰大海痛苦的思索着人生的意义。我才发现,其实我并不真正知道我想去哪里,山巅不是终点,山的另一边或许早已无人等候。我多么的惊恐,未来的路上也许不会再有人与我同行。
你知道吗,我终于相信,爱是生命中的洪荒之力,我相信经历的炙热都是真实存在过的。无论我多么恨这世界的无常与疯狂,可是我爱你,我用尽了被这操蛋的生活折磨的奄奄一息的全部热情爱过你。
后来我想,我们还不知道要在时间的荒野中跋涉多久。是不是还能不知疲倦。宛若有瘾附身。
有一段时间我过得很混沌,最夸张的时候我甚至删掉了我曾经用过的输入法,因为它的智能输入功能总是会在不合时宜的时候弹出你的名字,而我的心总会在那一刻堕入深渊。
我想你也一定知道这种感觉,我相信你也会心痛,或许你不是对我狠心,你对自己更加狠心。度过了漫长而无言的等待,我最大的收获就是我终于可以诚实坦然的面对自己,接受了生命的意义或许就是一片虚无。
我太想要抚平你的噩梦,给你全部的爱和温暖,可我又高估了自己的能量,却忘了我也只有一具脆弱而残缺的灵魂。
然后,我想跟你道歉,那些我在极端情绪中对你所有的不当言行,或许伤害了你,但那其实并不是我的本意。
我从来没有想过要离开你,我以为那只是我在病中的作闹,你却用我最害怕的方式点燃了我内心深处最大的恐惧,我故意激怒你,我就像当年那个在冰天雪地里被抛弃的孩子,等不到任何回应。那些我无法控制的内心的恐惧吞噬了一切,真的很可惜,对不起。
认识你的时候你十九岁,第一次见面时你远远的对着我笑,阳光而明媚。我其实一直都很喜欢你的笑,轻抚着你的脸,仿佛时间就能停驻在一切还充满未知的那年。
我爱你,始终,并没有后悔过。
谢谢你完整我的生命,谢谢你爱我。
愿天南海北,后会有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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