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工具蚁》序——冬日群蚁

彭子冉站在一处陌生而寂静的雪地里,有种不真切的朦胧感。

这是白茫茫而广袤无垠的一片天地。

除了天地的中央,有一棵粗壮且高耸入云的枯木外,整个画面干净地就仿佛不再存在其他的任何事物。




远远朝着那枯树看去,那棵枯木是那么的粗壮,仿佛十几个人手拉手也无法完全将它围住;同时它又是那么的高,只见它穿入了薄薄的云雾层中,被那若隐若现的雾气逐渐模糊了身躯......

可等她逐渐走近了以后,直到站在了这枯木跟前,这干净到单调的画面似乎多出了许多远处被模糊了的细节——

在这寂静的雪地枯木上,正爬行着一队蚁群。这队蚁群像是按照着某种规定好的路线在爬行一般,以一种不快不慢的速度不疾不徐地一圈圈绕着枯木向上爬。

彭子冉一直看着这队蚁群,怔怔的,就似乎被它们完全吸引了全部的注意力。这些蚂蚁的动作是那么地整齐划一,就仿佛由一只蚂蚁复制粘贴出来一般。它们并没有在搬运什么,只是整齐地爬着。




她围着枯木缓慢绕着圈,一直一直看着它们朝上爬,直到快要看不见的时候,远处吹来了一丝冰凉的风,令她忍不住打了一个寒颤,脑子也忽然清醒了一些。

蚁群怎么会出现在冬日雪地里?

她被刚目睹过的怪异的一幕惊得发起了呆,而当她终于回过神来再次朝上望去时,看到了更为奇怪的一幕。

枯木上似乎凭空多出了一些正在爬树的人的身影,因为离得实在是有些远,所以那些身影不甚模糊。

彭子冉使劲擦了擦自己的眼睛,再看去时,却发现人的身影好像又多出来了许多,而刚刚的那队蚂蚁也完全消失看不见了。

她怔怔地看着那些爬树的人影,却忽然发现,好像并不是所有的人都朝上爬着逐渐消失在云雾中,有些人似乎停留在某处踌躇着一直未动,也有一些人似乎打退了堂鼓,正在慢慢往下爬着。

不知为何,看着那些想往下爬的人时,她本来平静的心里多出了几丝不安与焦虑感,一个古怪的念头闪现在了她脑海中,还没等她意识到时,她已经朝着那些往下的人喊出了声——

“不要往回爬!会重新变回蚂蚁的!”

可是距离相隔实在是太远,回爬的人根本听不到她在喊什么。

她心中的不安快速蔓延,总感觉要有什么不好的事情要发生了,但她不知道那会是什么事。




就在她试图再次朝上喊话时,眼尖的她看见上方一个往下爬的人似乎是没抓稳,只见那人就像一颗不起眼的小石头一般开始下坠。

她的心脏刹那间似乎停止了一拍,然后开始疯狂跳动——她看到那人下坠的身影越来越清晰,还伴随着越来越近的尖叫声,可当她快要看清那人的五官时,发生了怪异的一幕。

那人的身体忽然开始变形,开始不断缩小,尖叫的声音也开始越来越小,很快,距离她还有十几米的高度时,就缩为了拳头大小,再往下坠时,又由拳头大继续缩小着,而当那人掉落在彭子冉脚下白茫茫的雪地上时,已化为了一个几乎看不见的小黑点。

她的大脑空了整整十秒才终于缓过神来。而当她缓缓蹲下看着那小黑点时,她分明看见的是一只小小的蚂蚁的尸体。

她看着那一动不动躺在雪地上的刺目的小黑点,一直盯着,仿佛时空彻底定格在了这一瞬间。但她敏感地感觉到周围的画面似乎在开始逐渐变得模糊,似乎身后有种莫名而强大的吸力在将她拉离这个怪异的雪地。

就在她迟顿地想要回头看看时,忽然从天边传来一阵阵响亮到刺耳的声音——

“铃铃铃!铃铃铃!铃铃铃!”

雪地彻底消失。

下一秒,她睁开了眼睛。

现在是清晨六点半,该起床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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