破茧

再次见到静怡她已恢复单身,并且带着自己五岁的宝宝。听着她轻描淡写的陈述,仿佛在讲别人的故事。作为旁观者,我怎么也无法将眼前的她跟我认识的那个静怡联系在一起。

1.励志考研

我上大三的时候,静怡刚进校门。那时的她胖乎乎的,讲起话来,柔声细语,甚至有点儿嗲,说完脸颊两边便会立即泛起红晕。在新生接待处,这个可爱的小师妹给我的感觉是娇羞可爱。

由于专业相同,再加上室友安安跟她是同乡旧识,所以,她喜欢在我们寝室混,一来二去,寝室其他跟她也逐渐熟络起来了。

她爱脸红,而我们这些师姐却喜欢看她脸红。有几位室友动辄喜欢模仿她说话,她明白后总是抿着嘴笑,脸颊瞬间变得更红了。就因为这个原因吧,渐渐地,我们都叫她小公主,而她每次总是撇撇嘴,拉长声音说,“我才不是呢。”

安安说,叫静怡公主一点儿不为过。家境优渥,父母长辈都很宠溺。别的不看,光看她的衣服就知道了。听安安这么说,后来我们才知道,静怡身上一件简单的t恤就两百多,果然是名副其实的公主。

从跨入大学校门,静怡就立了考研的志愿。她的愿望既宏伟又单纯–考去北京找一个叫王易的男生。这男生是她亲戚家的亲戚,她见他的时间前后不超过半小时。而这半小时在静怡这儿好像定格成了永恒。

她说,“就在高考后的那个暑假我遇见了他。他坐在午后的阳光里看书,那么安静,那么明媚。干干净净的,完全就是我喜欢的类型。”她说完这句,害羞地将头低下去,脸颊像扑了一层粉色的腮红。

“哎呀,只可惜我没有跟他说一句话。就知道他叫王易,考上了北京理工大学。”她又抬起头继续说道,“不管怎么样,我要考研去北京找他!”她说完红着脸盯着我们,好像在期待我们一贯的调侃,而那天,我们都被她这个单纯美好的愿望感动了,谁也没有泼凉水。

为了实现自己的目标,静怡的把大部分时间都花在了教室和图书馆。此外,我们寝室也是她经常光顾的地方。她常拿一本参考书跑来提问,有时大家被问烦了,就对她下逐客令。但第二天她还是会笑眯眯地探进半个头,然后举本书进来。看着她这么认真,我们对她的鼓励也从最初的不愿伤害慢慢变成了一种发自肺腑的祝愿。几位室友还将专业课笔记赠予她,助她圆梦。

大学毕业后,从安安口中得知她仍坚守着最初的梦想,拒绝了其他男生的主动示好。为了提高专业课,特意请了一位大三的研究生帮助辅导。我想,她离自己的梦想越来越近了,只是不知道她口中那个干净明媚的少年是否依旧。

2.弃考闪婚

2014年夏天,在大学同学琴的婚礼上再次遇见静怡。彼时,她正挺着大肚子,整个人比大学时更丰腴了。

第一眼看见她,我真不敢相信她竟然要当妈妈了。后来,听她讲起,才知道她压根没有考研,大学一毕业就结了婚,结婚对象就是帮她辅导的那位师兄。

这位师兄颇有些才气,还没毕业就去了市里最好的高中任教。婚后一年,她也顺利进了一家不错的单位。总体来说,生活和工作都稳定了下来了,小日子过得也算滋润。

听完她简约的概述,我仍不愿相信我所熟悉的静怡–那个曾经绷着一根筋要跑去北京找人的小公主–就这么轻易地结了婚,并且马上就要为人母了!我很好奇是怎样的一个男人让她这么快就改变了自己的初衷。

安安说,静怡跟他老公在一起大部分原因是仰慕他的才学。她只要讲话句句不离张先生。不过,她口中的张先生不论长相还是气质,跟她描述的那个王易完全不符。

“说到底,她还是一点儿没变。对待感情还是感性得很。”安安默默说了一句,我猜,她这话中约摸也带了一丝隐忧。不过,感情的事本来就很复杂,与那个遥远的王易相比,眼下的这位师兄倒是可靠多了。在终生幸福面前,考研又算得了什么呢?

看着她走路一摇一摆的,我劝她要减减肥,否则,连路都走不动啦。她抚摸着肚子咕哝了一句“都是张先生把我养胖了。”

我们取笑她故意晒幸福,她脸一红,抿着嘴跟我们一起笑起来。

这是我们离开校园后第一次见面。后来关于她的消息都是间或从室友安安那里听来的,大多是些家长里短和升为妈妈后的操劳。

3.婚变重生

2018年初大学室友聚会上,安安说她离婚了。初听这个消息像晴天霹雳一般。大家的反应都是-“以前听她讲起来,感觉像在蜜里……怎么就……”

“这种事儿,说不清。她心情不好,我也没敢多问,大家就当不知道吧。”安安淡淡地说。

是呀,婚姻毕竟是两个人的事情。它不同于恋爱,恋爱时,双方在一起的前提是先看到了对方的优点;而婚姻,需要的是在看清对方的缺点后仍然能够包容和接受。如果婚前只一味地沉浸在感性体验之中,一旦甜蜜期过去,面对柴米油盐的平淡生活,对方的缺点有可能会被无限放大,矛盾和争吵也就难以避免。

静怡离婚的具体原因,我无从知晓。自那次相见后,我也隐隐替她担心,我真怕她飞蛾扑火。从励志考研到弃考、闪婚、怀孕,她的决定总掺杂着单纯的浪漫。天真烂漫在孩子身上是个褒义词,但在成人的世界里,可能就会变成伤害自己的利器。

然而,每个人要走怎样的路都是个人的事,作为旁观者、朋友甚至亲人,除了同情和心疼,我们永远无法感同身受。

离婚后的静怡暴瘦十几斤,经过一段时间的消沉,她终于开启了单身妈妈的新生活。她在最短的时候内考了驾照,买了车;每天上网学做菜,变着花样给孩子做美食;给新晋升为妈妈的朋友分享育儿经验。她再也不是我们眼中的那个小公主,她比我们有了更丰富的人生经历,在生活面前,她成了一强者。

现在,听她讲述过往的那些天真和执拗,波澜不惊,无关欢喜。我相信,她终于从公主长成为了大女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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