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徽宗崇宁年间,有个姓王的官二代进京参加考试。某天傍晚他喝醉了酒,途经延秋坊中的一座小宅,在门口看见了一个十分美丽的姑娘。
那姑娘独自在门前徘徊,似乎在等待着什么。就在王生望着姑娘出神的时候,忽然有一队骑兵到来,也在这门前下马,姑娘赶紧躲进屋内,想要搭讪的王生也只能快步离开。
夜里王生又从此经过,小宅门前已经鸦雀无声。他沿着院墙向东走了几十步,见院内有片一丈左右的空地,便是这家的后院所在。
此时院中突然丢出一片瓦,王生捡起来观看,发现上面有字,写着“夜里在此等候”。王生便从墙上剥落下一块粉灰,在瓦片背面写上“三更以后再出来”几个字,然后又丢了回去。
之后王生跑到十几步远的一个隐蔽处藏了起来。不一会有一男子前来,在地上找寻了半天没有结果,只能叹息着离去。
王生就这样一直等到三更鼓响,此时月亮高挂,浓雾弥漫,正当他昏昏欲睡想要回去的时候,墙上的小门忽然打开。门中先走出一个女子,后面还跟着一个背着竹筐的老妇。
王生当即迎上前去,发现就是傍晚所见到的那个姑娘。姑娘看了王生半天,然后惊愕地说道:“不是他!”后面的老妇也证实了姑娘的判断,于是两人转头就要回去,这个时候王生上前拦住二人说道:
“你一个姑娘家,半夜里与人偷会,成何体统!我要是把你送去官府,到时候传扬出去,你们全家都会名声扫地。你我一场邂逅,也是有缘,不如跟我走如何?”
姑娘无奈,只能哭着答应下来。王生将姑娘和她的老仆带回旅店,藏在小楼内。姑娘说自己姓曹,父亲早亡,家中只有她一个女儿,因此十分受母亲宠爱,对她的婚事十分重视。
曹姑娘与姑姑家的表哥两情相悦,想要嫁给对方,于是让奶娘将此时告知其母。但她的母亲却因为对方没有官职而拒绝,于是曹姑娘才和表哥相约私奔,结果就有了墙外的那一幕,被王生横刀夺爱。
之后王生参加科考落榜,却仍旧留在京城几个月不肯离去。他的父亲派人到城中打听,得知儿子跟一个女子住在一起后大怒,强令王生回家,并将其囚禁起来不让他出门。
曹姑娘和她的奶娘被留在王生的旅店中,这几个月来她从家中带出来的钱财多半都被王生挥霍,剩下的部分也在王生走后很快见底。
于是曹姑娘只能托人去家中拜访,这才知道她母亲在女儿失踪后很快就抑郁而亡。如今曹姑娘彻底失去了依靠,只好和奶娘一起离开汴京,南下去找王生。
当时王生的父亲在福建地区做官,曹姑娘走到广陵(今江苏省扬州市)便花光了所有的钱,最终她只能沦落烟花柳巷成为另一名妓女,化名苏媛。
几年之后,苏媛在一场宴会上陪酒,惊讶地发现其中的一名宾客貌似王生。三巡酒后,苏媛再度举杯劝酒,禁不住将两行清泪洒落杯中。此时王生终于开口与其相认,凄然地说:“你怎么会流落至此?”
苏媛含泪将自己的遭遇如实相告,王生也流下了愧疚的泪水,不等酒席结束便快步离去。之后他偷偷将苏媛带回家中纳为妾室,并生有一子。王生后来官至尚书郎,曾经在多个郡任职。
考证及吐槽
这个故事选自宋代文人廉布所著《清尊录》,原书中此文末还有一句“生表弟临淮李从为余言”,即这个故事是王生的表弟,临淮人李丛亲口告诉他的。不过这本书中的许多故事都比较离奇怪诞,因此难免其中不会有演绎成分存在。
单看这个故事的话,我觉得这个王生可以跟上一篇的莫举人棋逢对手。两个人都是通过胁迫的方式将一个未出阁的姑娘拐走,但莫举人好歹还把姑娘娶为妻子好生养在家里,这个家伙不仅拆散了姑娘原本的情缘,还挥霍掉了她原本打算和情郎远走高飞所用的金银,之后一走了之,逼得姑娘沦为娼妓,最后只是将其纳为小妾,甚至连个正经的名分都没有给。
可见在那种“饿死事小,失节事大”的时代,一个女人是多么容易遭到胁迫。她们就好像是桌上的饭菜,在被人吃掉之前要全力保护着不被野狗触碰,可一旦野狗哪怕只是舔了一下,那么也就只有将它们倒掉一个下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