近来战疫,平日无多事,一来祈祷前线白衣战士平安,患者早日康复,二来自己也找了东西读读,充实一下生活。
所读者两本,一是猫腻的《庆余年》,电视剧仅有第一季,且莫名戛然而止,翻出小说原著看看,聊作消遣。二是约翰•威廉斯的传记小说《奥古斯都》,盖乌斯•屋大维是我比较熟悉的历史人物,想看看作者对其生平能作何种演绎。《庆余年》重在看剧情,穿越小说,武道分级算是亮点,其他方面中规中矩。《奥古斯都》是我看的第一本以信件和回忆录串起剧情的小说,叙事内容与我了解的历史无甚区别,演绎虽有夸张处但总体还算合理,情节上并无惊艳之感,真正触动我的是书中信件里优美的文字,这些词藻本身朴实无华,犹如砖石,但组合起来却精美异常,如同巧夺天工之楼榭。这些文字在优雅风趣中透露着力量和决心,铿锵果敢中却依然抒发着温润和柔情,其中尤以尤利乌斯•凯撒的信件为甚,虽然是中文译版,依然不失其华彩(另一个方面也说明译者郑远涛本身有较深厚的文学功底),结合之巧妙就像文字上演奏出交响与和声,娓娓之言,美美之感,抒情之意,竟可比优美的散文。我没有想到过,叙事的书信可以写得如此优美,平淡的词语可以被这样熟练地拿捏和巧妙地使用,即便这些信可能是本书作者撰写的。从这本书里,我第一次看到了一个词语:修辞学。因为在书里,那些信件和回忆录的著名作者,如凯撒、屋大维、阿格里帕等都学习过这门古老的学问。
笔者今已而立,硕士学位,然而却是第一次知道“修辞学”这个词,虽然一直很清楚自己在很多方面依然知之甚少,但这是我第一次觉得自己原来如此孤陋寡闻。更进一步,我在网络上查找了相关信息(感谢这个伟大的时代),知道了古罗马教育家昆体良还开设过修辞学的公立学校并且开发一套学习系统,教授学生系统的掌握这门学问。知道这些之后,我又有了另一个疑问,几千年前就开始传授的东西,到今天了我们反而没学过了吗?细细想来,应是学过的,这些东西已经融入了我们从小学到高中的语文课,我依稀记得语文课上必学的内容是修辞手法,如比喻、拟人、夸张等。从这个角度看,似乎只是叫法不同罢了。既然学过,为何又会使我如此深受触动呢?因为对于这些内容,我仿佛只是听说过,知道其存在,也许也在不经意间运用过(低水平的),但从来没有真正的学会过,更没有真正有效运用过。准确的说,我依然不会“修辞”,亦如当前这段干瘪的文字。
学过却依然不会,似乎是已是司空见惯的问题,可能如当年老师所说的“后来都还给老师了”,而更大的可能是根本没学到手过,都没东西可还。为何没学到手?现在看来,非无能也,实无心也。学习真的是一件需要主动的事,老师抛出知识,你不主动去抓住它,它就会与你失之交臂,就像路上与一美丽女子擦肩而过,两人相视一眼,而后各自行路,再不回头,毫无交集,纵使美若天仙、沉鱼落雁,虽然似曾相识,却与你何干?学生时代对很多知识的重要性认识不足,不知其巨大效用,对不重视的事情也不会愿意投入,听之过耳却不入心,更别说运用自如了。随着学业层级的逐步提升,至大学时更像是武林求艺,各入不同门派,接触这些过往知识的机会已然寥寥。若非自己有心留之,这些之前遗漏的东西算是彻底挥手远去了,连一片云彩也不愿留下。工作后,我们在日复一日的疲于奔命中,逐渐忘却了这些过往,疲惫之余慢慢地将自己封禁在心理的舒适区中,自觉很多东西应该还是会的,于是安于现状,再也不愿踏出半步,直到未来某天,在某处看见由这些过往知识凝聚而成的精美之作,会突然有所惊觉,似梦中再遇曾有一面之缘的美丽女子,忽忆往昔之不可追,叹遗珠而浑不知者久矣,亦如今日之笔者。
俱往矣,往昔不可追,未来犹可期。往日有师不求学,今日无师自寻师。所幸,我们生活在一个网络搭建的时代,这是一个伟大的时代,有浩如烟海的书籍,还有很多知识可以直接通过网络求取,求师较之以往任何时代都更为容易。只要自己决心要学习和提升一门技能,用心去钻研,有所收获亦并非难事,正可谓“心中有楼船,浩渺之海任航行”。当然,看书与获取信息只是学习的一部分,更重要的还是要学以致用,在实践中去掌握,这里又涉及到方法论的问题,也涉及自律的问题,路需慢慢求索之,不再赘述了。
有种说法叫“学问愈深,未知愈重”,我认为这是真的,学无止境,就算涉猎再广,依然有我们触手不能及的东西,最终涉猎的领域越广,就越容易发现自己的不足。即便是在自己熟悉的领域,依然能够找到太多盲点;即便是再熟悉的技能,也依然有提升空间,正如《庆余年》中,“一入九品,便非凡俗”,然而即便是九品强者,在大宗师面前也非一合之敌。不断发现不足和未知并不是可怕的事情,甚至可以说是件幸运的事情,人活着不就是要不断完善自己、充实人生吗?如果能有什么东西促使我们勇于走出舒适区,去探求自己所不知,扩展自己的人生领域,必是一件幸事。不求无所不知,只要今天比昨天更好,不求无所不能,只要在生活中少一些无力感,也许就足够了。
仅以此文自省自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