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道你是否同意,从现在的年轻人身上已很难看到意气二字,更多的是沉稳、老练、世俗功利,再加上普遍的迷茫和焦虑。阶级逐渐固定,社会失去弹性,年轻人毕业进入社会没有缓冲的时间,要快速适应立马完成从学生到社会人的转变,毕业之后的每一个选择也都至关重要,否则几年之后可能被你的同学们落很远。很多人空闲时间也都在学习充电,考证学外语学编程,想要能多增加一些技能,无论是帮助自己职业的发展或是增加额外的收入来源。二十多岁三十多岁好像没什么区别,都在一边挤地铁一边还房贷。可能是因为我自己的刻板印象,少年难道不该是意气风发的吗?
毕业三年,断断续续的工作了差不多两年,初入社会摸爬滚打了一番,我又经历了什么呢,之所以问自己这个问题,是因为我能清晰的感受到自己的变化,变成了现在这样。
当初因为不喜欢理工科,对于还蛮喜欢的文学、哲学又认为很难作为职业或事业,自学也是一样的,因此折中报了商科。专业课程的设置并不难,而我本身也没有什么太大的兴趣,除了又选修了一些别的感兴趣的课,就是没事泡图书馆,初入大学除了清闲一些,自己能支配的时间更多,可以利用学校图书馆的资源,读自己想读的书外,也没什么别的了,直到大一暑假。
我们学校并不是入校就军训,而是大一暑假之前,到什邡或是崇州军区军训完才放假,在军训完回到学校之后,我和另一个朋友不知是谁先提起要不要一起途搭走一趟川藏线,大家一拍即合,立马开始着手规划路线、查攻略、买装备吃的用的以及药品。大概三四天后我们就上路出发了。
从成都成雅高速路口开始,到一路经过雅安、泸定、康定、雅江、里塘、巴塘、芒康、左贡、然乌、波密、通麦、八一、灵芝最后到拉萨,一共两千三百多公里,记不清一路上搭过多少车,遇到多少人,走了多少路,看了多少风景。头图是在过巴塘和芒康之间的金沙江大桥时朋友帮我拍的。我们在拉萨玩了两天之后,就搭上了回家的火车,这也是大学四年里我唯一一次回家的暑假。要说这次旅途有什么特别的,当然有,318这一段自然风光绝美,再加上这种长时间长距离完全沉浸式的旅行体验,带给我很多陌生的经验和新鲜的感受,一路上遇到来自天南海北的很多人,和其中一些结伴而行一段距离又分开,听到很多不一样的故事。
在之后的几年里我在学校的时候就读书上课,放假了就旅行,暑假也再没回过家。从西安走到临潼,在高速公路口搭寻路的警车到华县;在风陵渡口坐了一辆返程的运煤车横跨黄河到运城;在平遥一个小店里给全国各地的朋友们写明信片;在闻喜动车站搭帐篷被早上来晨练玩九节鞭的大爷吵醒;在保定坐在路边吃火烧;在北京住朋友宿舍整日出去闲逛;在阳朔遇到连日暴雨,青旅被淹老板在楼下划小艇;刚到杭州的时候是早晨五点出了车站没多远就在一个路边的草坪搭帐篷补觉,七点多就被一个警察叔叔叫醒,坐起来揉揉眼睛,听着他对讲机里一直发出声音;后来在杭州黄龙体育馆二楼的露台下搭帐篷占了一个流浪汉大哥的位置又收拾东西马上搬走另找他处。四年就这样过去了。
其实在大三的时候我就开始无比的想毕业,想离开学校,觉得学校没有什么能教我的了,待在这里白白浪费时间和生命,被这一纸文凭限制了自由。并且急于想经济独立,才可能完全的掌控自己。对校园之外陌生而广袤的世界无比感兴趣,觉得自己以后的人生充满了可能性,怀着一种单纯的渴望和好奇,想要去探索和创造。记得当时和人通信,在一封信的结尾我写到,“不知道现在的我能带给你什么,那就给你一些勇气吧。”原话可能有误差,但是大概是这么个意思。
终于挨到了毕业,我没参加校招,也没找工作,收拾东西继续开始我新的旅程,想着再给自己留半年的时间把国内仅存的几个想去又没去过的地方去了,在这个过程中继续思考一下自己究竟想做什么,之所以现在还没有答案,无非是因为自己知道的太少,在这个目前还很狭窄的范围内做选择,又怎么能找到自己想要的,想着总能找到办法,总能赚到钱花,可以在经过的青旅做义工,可以给网站写写旅行攻略或游记,可以做做兼职,不过在几个月之后我失败并放弃了原来的计划还欠了很多债,回到成都开始找工作,继而发现校招和社招的巨大区别以及自己已经失去了应届生的身份。紧接着就是这两年多的职场生涯。
如果你问我身上究竟发生了什么,我觉得我原本拥有的少年意气也没了,那种可以不怕失败即使你的理性告诉自己可能没办法做到也敢于去尝试的信念和勇气,同时伴随着这意气而来的各种可能性也一起消失不见了。
现在我想把他们全部重新找回来。
我总觉得生活拥有强大无比的惯性,即使又失败了,靠着这股惯性,也能再朝前走一步,就这一步可能就是完全不同的两个世界,你说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