儿子正在门前玩耍,今天来了三四个小伙伴,几个小家伙时时传来欢快的笑声,开心极了。
桂香站在在灶台前,一边招揽生意,一边不停地忙活着。青黄不接的季节,桂香的早餐生意也时好时坏。家里的各项开支,却没有因为生意的黯淡而有所减少,桂香的心里有些着急。
桂香看了看时钟,九点了,早餐差不多了,可是今天准备的东西还没有卖完。今天是周末,可以卖到十点,桂香对未来的一个小时给予了很大的希望。
儿子还在门前玩耍,桂香把儿子叫过来,问他作业写完了没有,儿子正玩在兴头上,不耐烦的说:“还没有,等一下再写!”
本来生意不太好,桂香心里就不是很开心。桂香是要求儿子每个周末都要把作业写完了才能出去玩的,儿子的态度无疑是惹火烧身,桂香态度强硬地说:“现在上去写作业,没写完不准下来!”然后把几个小朋友都遣散了。
儿子看到几个小伙伴都各回各家了,很不高兴地上楼去了。小家伙一步一步重重地踩着,把个木楼板踩得“咯吱咯吱”地响。
桂香的父亲正在楼下准备洗碗,听到孙子在楼上发脾气,爱心泛滥。他轻轻地爬上楼,轻言细语地问孙子怎么了。
小家伙支支吾吾半天,哭着说:“我想下去玩,可是妈妈不让,我很不开心!”
桂香的父亲听了,安慰孙子说:“那你就先下去玩一会儿,然后再来写作业吧!”
“不行的!我一下去妈妈就会打我的!”可惜孙子不领情,“你说话又不算数!”
桂香的父亲恼羞成怒:“老子说话不算数?!你今天就出去玩一会儿!看谁敢打你!”说完就想拉他下楼去。
“我不下去!我不下去!”孙子赖在上面,就是不下来。门前来来往往的行人都奇怪地望着里面,让桂香觉得好害躁,恨不得找个地方躲起来。
楼上的闹声越来越大,桂香心里的火也越来越大,冲楼上喊:“爸,你下来!不要管他!”
“我怎么不管呢?!”桂香的父亲那满腔的怒火终于找到了发泄口。
“孩子的事你别管!孩子不是像你这样教的!”本来还指望这一小时,现在看来是指望不上了。桂香的心里也憋着一肚子的火。
“是像你这样教的?!走!下去!看她今天敢不敢打你!这么小的孩子你就给他这么大的压力,你小的时候,老子给了你这么大压力了吗?!”祖孙俩一前一后下来了。
“不要提小时候!不堪回首!”桂香心里的火苗直往上蹿。
桂香的父亲气势汹汹地蹿过来,要打人的样子,“怎么个不堪回首了,老子就是没赚到钱,让你少读了几年书而已!”
“不要闹了!闹得累不累?”桂香站在人行道上,茫然地望着马路上来来往往的车辆。过往的行人都好奇地望了望他们,然后又各忙各的。
桂香的父亲还在里面骂骂咧咧,东西摔得山响。刚才哭闹发脾气的小家伙,站在角落里,紧张地望着屋子里的一切。
摔够了,桂香的父亲扬长而去,小家伙马上跑过来,一把抱住桂香,“妈妈!……”
来客人了,桂香去招呼客人,儿子乖乖地上楼去了。客人有一句没一句地和桂香聊着,桂香心不在焉地应着。这么晚了,不知道还有没有猪肉买,桂香心里暗暗着急。
客人刚走,小家伙递给桂香一封信――妈妈,对不起,我没有按时完成作业,请你原谅!
桂香的眼泪夺眶而出,小家伙看着桂香,天真地说:“妈妈,你流眼泪了,是因为我的信很感人吗?”
桂香擦擦眼泪,淡淡地说:“是的,我们去买菜,快点,等一下没菜买了。”
母子两个关好店门去买菜,但桂香的思绪依旧亢奋。那个本该高大伟岸的父亲形象,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黯淡了。
还记得曾经有一次,有人在桂香面前数落着父亲的种种不是,桂香据理力争,结果和人家吵了一架。
直到有一段时间,父亲迷上了一种四个人玩的纸牌游戏,每天晚上都会玩得很晚才会回家。
每天妹妹睡到半夜醒来,都会坐在门口,哭着喊着要找爸爸。每天半夜的哭声就像那午夜的定时广播,到点播放。
桂香觉得很丢人,家里穷嘛,很多人说话都会肆无忌惮。还是会有人在桂香面前数落父亲的不是,只是桂香感觉有些欲辩无词了。
不知不觉来到了一家麻将馆的前面,一个时尚的少妇不屑地瞥了桂香一眼,进屋里去了。
桂香认识这个女人,有一次她吃了早餐没给钱,桂香赶出来叫住了她,从此俩人接下梁子。
这个女人的丈夫在外地打工,她在家带孩子,麻将馆也在她的工作范围之内。她很瞧不上桂香,觉得桂香活得不像个女人。你男人的工资还没我男人的工资高呢!嘚瑟什么?
虽然脸上的妆容很精致,但一身性感而时尚的廉价衣服,让人感觉有一种风尘女子的味道。你的想法真恶毒,桂香努力收回自己的思绪。
迎面走来一个中年男人,桂香认识,夫妻俩人感情一直挺好的,不知为什么,前段时间,俩人离婚了。
他的女儿上初中了,前几天看见他的女儿在超市门口,正冲着他发脾气,他的女儿以前很乖巧,很听话的。
这个男人和之前比起来,又邋遢,又憔悴。桂香有点同情这个男人,不知道他到底有什么致命的坏毛病,让他的妻子那么坚决,果断,麻利的离开了他。
人生的路上总是荆棘丛生,谁都不是一帆风顺,也没有谁十全十美。
桂香感觉心情好了很多,这份工作让桂香有太多的烦恼,走出去也不太体面,但是能看好孩子,也还有点收入,所以,桂香一直坚持着。
她希望在外地工作的丈夫能安心地工作,自己在家带着孩子赚个生活费,把丈夫的钱存起来,到时候买个房子,桂香心里就踏实了。
桂香想努力地跑完父辈欠下的那一程,然后再跑好自己的这一程。有时候手忙脚乱,束手无策那也是在所难免的。
菜场里,一位年轻的妈妈牵着一个穿着白色公主裙的小女孩,小女孩一边哭一边很不情愿地跟着妈妈走。
桂香看了一会儿,明白了,小女孩要吃米酒汤圆,可是这里没有,所以发脾气。
一个卖热红枣的小贩推车过来了,年轻妈妈极尽温柔地问小女孩,“宝宝,我们吃红枣加鸡蛋,好不好。吃了可以长高高,还能长漂亮哦!”
终于,小女孩同意了,迫不及待地要把那碗热红枣捧在手里。年轻妈妈犹豫了一下,把碗递给小女孩,“要端好哟,不要泼到衣服上了。”
就在给钱的档口,碗里的红枣汤已经偏了出来,顺着洁白的裙摆往下溢。“你怎么这么烦呀?!”年轻妈妈终于按耐不住,一声河东狮吼,小女孩撇着嘴巴又开始哭了。
桂香忍不住笑了,是啊,孩子太小,谁家不是鸡飞狗跳的?看看自己的孩子,现在大些了,还可以讲讲道理了。
菜场的那个角落里今天好热闹,是几个残疾人在开演唱会,一个男声正动情地唱着《好人一生平安》。
桂香走近看看,刚才拿着话筒唱歌的是一个年轻小伙子,一米七八的个子,只可惜眼窝深陷,双目失明了。
还有一男一女坐在轮椅上,一个高位截肢,一个双腿严重畸形,应该也是不能走路吧。还有一个女人,身高不到一米,拿着话筒,像主持人一样不停地说着“谢谢”,并说着一些祝福的话。
看着他们几个那一脸灿烂的笑容,桂香觉得自己太不坚强了。自己只是没有鞋,而他们,连脚都没有,却还是在那么努力地前行,你有什么理由不奔跑?
桂香从口袋里掏出一块钱,递给儿子,“要把钱轻轻地放进去,不可以丟,明白了吗?”儿子应了一声,漂亮地完成了任务。
买好菜,带着孩子回家,迎面而来的风,像一双有力的大手,吹顺了桂香眼前凌乱的头发,也吹散了桂香心中的乌云。耳边想起了《明天会更好》的旋律,欢快而期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