结束了兼职,便立刻通过辛苦费换取了手机,将原来的卡扣进卡槽,等待开机之际,吴橙言心里有一种飘向云端的惬意感。
闲玩了几天,便计划起回老家的行程。打算周五过去,这样周末还可以跟父亲多见见面。倒不是多想见父亲,想见父亲的急切心情随着年龄的增长反而减少了,只是多年未见,于情于理都应该好好碰个面。
对于父亲,很大程度上因为他毕竟再婚,慢慢懂事的吴橙言不想过多介入他的新家庭,虽然钱音在父女见面这件事上对她没有任何管束,但她觉得就是这应该这样,亲情的本能有时候也敌不过现实的无奈,正因如此,现在的吴橙言去和父亲见面,会有一种负担,或者说别扭感。
因为打算去一个礼拜,钱音便要求吴橙言那天陪她吃了晚饭再走。吴橙言自然应允,在这种小事上绝对要顺从母亲的心。
周五傍晚,先一步吃完饭的钱音,把客厅茶几上的一袋上海糕点装进了放在沙发上的行李包,之后转身去厨房,在经过吴橙言身边时,若无其事地开口道:“这是给你奶奶的。”
“好。”她的记忆里,母亲对奶奶始终不错。
今天的夕阳异常得红,大片大片的,这是经常在夏季出现的火烧云,脚下还可以感受到地面上的温热气息,但小区里已经有不少人已经在晚锻炼了,三两小孩在各自家长的带领下,围绕着健身器材嬉闹玩耍,草地上一对年轻夫妻陪他们的柯基犬遛弯,小短腿配上肥电臀,萌得被主人宠溺不已,乐不可支,不停地用镜头记录每一秒。
吴橙言一身休闲装,行李就背上一个双肩包,看到这幅景象,不禁放缓了脚步,把放着音乐的耳机拿了下来挂在脖子上,呆呆地怔了几秒钟,回过身抬头望望了自家窗户,而后,面无表情地转身走了。
熙熙攘攘的车站,略为嘈杂,吴橙言皱了皱眉,下意识地戴上了耳机。
因为是起点站的关系,检票时间比较早,吴橙言到站一小会儿就检票进站了。买到一个靠窗的座位,她心里闪过一丝欣喜,每次坐车,靠窗的位置总是能够带来一种放松,甚至可以体验到幸福的感觉。
给父亲吴水华发了班车的信息后,便在这幸福的位置上听着音乐闭目养神一会儿。
一个身影掠进检票口,脚步匆忙地进了站,一手拿票,边走边找座位,最终,脚步停了下来,座位找到了,是一个过道的位子。
看了一眼旁边靠窗位置上的那个人,不禁莞尔一笑,然后轻手轻脚地坐了下来,把背上的双肩包放在膝盖上,是一只皮质小包。而后,侧过头,静静地望着旁边的人,恍若欣赏窗外的美景一般。
直至发车,靠窗边的人也没有变换姿势,靠过道边的人忍不住了,便伸手拿开了一面对方的头戴式耳机。
吴橙言一下子惊醒过来,一脸错愕地瞪着旁边的人。
“萧潇姐?!我靠,怎么你?!你也坐车?这么巧?!”吴橙言一个惊吓加惊喜,居然冒出了脏话来。
眼前的萧潇,充满着如春风拂面般的温暖笑意,橘红色的夕阳透过窗,映射在她脸上,身上,似覆盖了一层如暖色灯光照在白色奶油上反射出来的光晕,朦胧得美不胜收。
“你刚刚是讲了句脏话吗?”轻声细语透过朦胧美再传进吴橙言的耳朵,使得朦胧美渐渐淡出了吴橙言眼眸,一回神,看着萧潇戏谑的表情她才回过神来,在这车站里夕阳如何能够穿透车窗映射在谁的身上呢?这分明是自己的幻觉。
“额,不好意思,这,这是从酒吧里带出来的坏习惯,难得一次,难得一次……”吴橙言觉得自己的脸上有些火辣辣,她在酒吧里或多或少沾染了一些习惯,除了一些不算脏话的脏话,最大的习惯就是喝酒了,并不是能喝多少酒,而是敢喝不知道多少酒,这是一种意识习惯。
“以后在我面前你可得注意点,我不喜欢从你嘴里听到一些不雅用词。”萧潇的语气不像在开玩笑。
吴橙言尴尬地抿着嘴点点头,似笑非笑,两个酒窝深深地嵌在绯红的脸颊里,眼神有些飘忽不定。
“去哪儿啊你?”
“去我奶奶家。你呢?”
“我临时决定回家一趟。”
“哦。”
一声“哦”之后,似乎一下子没了话头,吴橙言便顺手拿出手机,看了看时间,差不多要发车了。
“手机买了?”萧潇靠在了椅背上侧着头问道。
“嗯,买了没几天。”
“买了手机也不说一声,朋友圈也没见你发任何信息。”
“我微信里没多少人,更没有需要特别通知的朋友。”
“是吗?听起来你很孤僻的样子。”萧潇的表情和语气都显得有点微妙,“送你油画的那位呢?”
“她移民了,毕业之后就没再联系。还有,我并不孤僻,只是不和别人深交。”吴橙言着重为自己解释了一句。
“嗯,好的,我知道了。那么,我能成为你特别的朋友吗?比如,下次万一你换号码什么的需要特别通知一下的那种朋友。”
列车启动了,慢慢驶出车站,外面世界的阳光便依序进入着车厢内,即使是夕阳,也依然那么明亮。少了几分酷热,夕阳显得那么温柔。温柔的夕阳美景很快就会消失殆尽,所以它在消失之前的任意形态都有人愿意去记住它,感慨它。夕阳无限好,只是近黄昏,再浪漫的夜色有时也抵不过一抹温柔斜阳。
吴橙言和萧潇所在的六号车厢上座率没有饱和,后面五排的位子基本上是空的,故而整个车厢内十分安静,几乎听不到说话声,人们偶尔说句话都会压低点声音。
吴橙言现在有点痛苦:原本考虑到短暂的车程便没有带书过来,一个人听听音乐,看看窗外沿线风景,时间如论如何都会过得很快。但现在不行,旁边多了个认识的人,总不能全程自顾自地戴着耳机看风景,可眼下又找不到话题聊,难道要一个劲地刷手机吗?
萧潇大致地扫了一眼目及之处,又想起什么似的,和吴橙言搭话道:“说起来你的兼职生涯如何?”
“还行吧,领导还行,同事还行,客人还行,工作内容也还行。”
“你行不行啊,听听你那颓废的语气。”
吴橙言略表无奈地笑笑。
列车提速至高速阶段,窗外的风景其实没什么可以欣赏的,平庸得很。车厢内的客人们已经不同程度地进入了自己的世界,戴着耳机看视频、听音乐,大多数人还是在玩手机,那些相对长途旅客多数选择了闭目休息,只个别人在安静地看书。
吴橙言和萧潇也各自戴上了耳机沉浸于自己的世界里。不同的是,吴橙言的注意力在窗外的某处,也许在欣赏夕阳徐徐下山地变化,而萧潇应该是有点倦了,将耳机音量调至适宜,人放松地靠在座位上休息,偶尔晃悠悠的车厢倒也让她觉得舒服。
吴橙言会时不时侧过头来看看同伴,看看她是否进入了熟睡的状态。在车厢内,温度调的略低,体质差些的人如果熟睡的话极有可能会感冒。像现在这样的情况,吴橙言并不了解萧潇的体质,看她的随手物件也不可能带外套,自己包里倒是有衣服,那是她去奶奶家住宿的换洗衣物,并不合适当盖衣。当然,也许吴橙言并不是在担心什么,而只是为了貌似不经意间地多看她两眼,毕竟能够这样近距离地看着萧潇还是第一次,也许是最后一次。
不过,吴橙言心里也清楚,上海到杭州的高铁只需一个小时左右,所以她是不可能让自己进入熟睡状态的。这点,很快就得到了论证。
吴橙言在手机上切换歌曲的时候,左肩膀被迫承受了某种压力。不是一下子重重地靠上来那种,而是缓慢地,循序渐进地靠上来,紧接着,左臂也被侵占了,萧潇双手搭在她的肘关节处,吴橙言拿手机的左手没了自由活动的舒适度,于是就只能换右手拿手机了。
只轻轻侧过头来,一阵芳香就沁入吴橙言的心脾,那自然是萧潇秀发的气味,吴橙言甚至觉得这种气味像极了软甜软甜的棉花糖味道。正欲再贪婪几口之际,她的左手也完全沦陷了,萧潇的右手在吴橙言的左手之上,力道适中地与之相握。
吴橙言的左半身彻底废了,自由的右手漫无目的地划着手机屏幕,眼睛里迸发出的光芒有一瞬间甚至美过了夕阳,脸上的酒窝时隐时现。她心里开始兴奋地乱,也不敢大口呼吸,怕对方察觉到而取笑她。总之,两只手相握的感觉才真的像是棉花糖,她那富有弹性软绵的手掌,顺滑细嫩的手背,一切的触感通过指纹直达心间,吴橙言别转过头,紧盯着天边的晚霞,不敢多眨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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