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一个阳光明媚的上午,春生看守所期满,走出来的那一刻,眼见阳光普照,耳听群鸟啁啾,通体康泰,宛如摆脱牢笼的鸟儿重返大自然,有恍若隔世之感,顿感自由弥足珍贵。
门外站着他的父亲、母亲和大哥,母亲眼含泪花,不住的上下打量着春生,嘴里念念有词“瘦了,瘦了”,禁不住悲从中来,便是泣不成声,用力的拉着他的手,只怕一不小心又飞了。
父亲只是冷冷地打量着他,并不说一句话,是怒其不争吧!是哀其不幸吧!抑或是兼而有之吧!父亲这冷冷的态度,让春生心里感觉害怕,继而化作一丝寒冷,在身体中弥散开来,重获自由的喜悦瞬间被冻结了。
哥哥那手拍拍兄弟的后背,抚摸着他的头发,劝解着自己的母亲,好久好久母亲才停下来,哥哥又在讲述女儿的近况,以期冲淡着悲悲戚戚的气氛,唤起大家对新生活的美好期盼。
回到家的几天,春生沉浸在幸福和快乐当中,母亲无微不至的照料,哥哥家中添加进口的欢喜,就连父亲也没有从前一样的苛刻,宽容,大家都对他摆出一副宽容的姿态,大家敞开胸怀,欢迎他的归来。
还是家里好,可以自由自在的呼吸,可以无拘无束地干事,可以摆脱无谓的纠缠,可以享受无边无际的亲情,处在幸福的包围之中,想起昔日在看守所中的种种件件,两相对比之下,他感觉自己就是天下最幸福的人了。
即使是这样,他也是羞于见人,白天他把自己圈在家里,并不愿意出去,由于这样一种经历的存在,在他和外界之间,形成了一道无形的墙,在墙里,是自己的天空,他受着父母、哥哥的保护,变得快乐无比;在墙外,他害怕他人的非言非语、指指点点,无形之中,犹如一把把利剑,伤的他体无完肤。只有在夜晚的时候,这种戒备心理才有所放松,他才敢堂而皇之的在大街上游荡,才敢无拘无束的放飞自己的心灵。
近一段晚上,下炫的月,往往又不小心又钻到云层中去了,大地一片黑暗,靠着记忆,春生开始在黑暗的夜幕中,在乡村的道路上穿行,他不在意石头咯了自己的脚,不在乎撞到了谁家的墙角上,也不埋怨谁家堆了土,险些绊倒,在这碰碰撞撞、磕磕绊绊中,他体会到家乡实实在在的存在。他大口的吮吸着街道上空气的气息,那样的贪婪,那样的肆无忌惮,那样的如醉如狂,那是自由的空气,那是自由的呼吸。
他自由的穿行着,在叔叔家周围转了三趟,甚至能听到叔叔婶子的说话声,甚至能闻到叔叔那浓重的烟草气息,他虔诚的跪下来,感谢他们给予自己的帮助,感谢他们的大恩大德,向他们阐述自己的过错。然后继续他的“夜行”。在黑暗中时间久了,他竟练出来一双“火眼金睛”,能够穿越沉沉的夜幕,广阔天地任我行。
有好几次,他还走到村子北面的小河旁,站在小桥之上,听着哗啦啦的水声,感悟人生的千变万化。灰心失望之余,他甚至想到跳下去,一走了之。有一回,他把鞋放在岸上,淌水下了河,初秋的河水在夜间已是冰凉无比,只凉的牙齿“咯“”咯”作响。忽然,一首歌曲在耳间莫名响起,“村里有位姑娘叫小芳,长的好看又善良,一双美丽的大眼睛,辫子粗又长。在回村之前的那个晚上,你和我来到小河旁,从没流过的泪水,随着小河淌”,优美的旋律,凄美的意境,他想起了苗青,那个美丽的姑娘,那个善良的姑娘。他回到岸上,在桥上坐了一会儿,又默默的回家,踏踏实实的睡上一觉。
第二天,他依然如此,如此的乐此不疲。有一天晚上,当他夜行快到大路边的时候,一辆车“吱”的一声停了下来,闪烁的停车灯兀自“嗒“”嗒”的响个不停,从车上下来一个姑娘,穿着长长的裙子,外罩一件风衣,十分时髦的打扮,在乡村绝对是“另类”的装束。借助于隐隐约约的车灯,靠着自己的“火眼金睛”,春生辨别出来是婶子家的亲戚,在看守所中胡阿三提到的叫“阿香”姑娘,她去干什么了呢?
紧随她而出的是一个男人,感觉年龄在五十岁,一把搂住“阿香”,又亲又啃,空气中弥漫着极其暧昧的气息,她一把把他推开,一溜烟小跑,“”咯咯“”的跑过来。春生躲在旮旯处,一阵脂粉的香风气息扑面而来他差点要吐了,屏住呼吸,才逃过此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