年后连续加了两周的班,终于可以回乡间看家人,看村人和村景。时间的钟摆已然指向2021年3月,两周前还天天在家,两周后竟如此想家。两周在办公室没有喘过大气,匆匆然,目光反复在屏幕和键盘间反射,思维在一根根线条间穿插交织。
搭上297去武湖的公交,坐在窗边望向窗外,关上手机,侧过上半身,瘫着下半身,竭力眺望远方,势必从外部一切汲取生命力。从戴家巷公园到天兴洲大桥,越过天兴洲到新河直到武湖和三里桥,路上的一切,看了两点三年,看了千百遍,看似重复未变,但每次都看不厌。
此时,细雨还在下,烟雨蒙蒙,山也朦胧,雨也迷蒙,多少楼台烟雨中,如昨日在KTV唱的《时间煮雨》,多少事在雨中朦胧,水汽中消逝。
蓦然间,灰暗中现眼前金灿灿的一片,豁然让我察觉车子已经开进了春天,既在城市两周都未察觉春意如此盎然。那是油菜花,勾起我的回忆,那是多年前关于油菜花的记忆。
那是玩龙灯的路上
那时我挥起双手双腿
在油菜花海里胡乱踢踏
身边的她花枝乱颤,皮开肉绽
她依然如当年烂灿,秀色粉香
如今不敢对她乱想
记忆的芬芳
时空的谜团
让我不禁想到她
两三年前她在油菜田间捧起油菜花,没有举高,花瓣依然从她指间滑落,万年不变的剪刀手,红扑扑的脸蛋和浓眉一笑,那年的王姑娘定格在在一张张手机照片里。(我简书主页背景)
那时,我说她俗气,幼稚。妄想学屈原“扈江离与辟芷兮,纫秋兰以为佩”香草系身以显节操高尚,成为“香草美人”。
如今,我不敢碰,更不敢给此花来个“捧头杀”,原来在她面前故作清高的我才是最low的,沉不去,升不起,往内不成,往外不够。
与她
初识交流热情退却后
时不时看她空间
时见她脱线的袖口
破角的粉色书包
和与之标配的笑
原来她不仅将油菜花捧笑
山坡树上的野猫
扭曲拍到的蓝天都为她折腰
虽很迷茫,对人对事,她喜欢说“顺其自然”。妥妥一山村少女,悠悠然,坦坦荡。
多年后,能记住的,依旧是心底汩汩而出的微笑和纯良的朴实模样。
思绪虽蔓延到过去点滴,现世的我已然到临村田塍间。
低头四嗅,粉扑扑的香气,袭鼻而来,浓烈干爽,下一波又蘸点空气的湿润,甘饴可口。伸直腰板,口鼻处萦绕之气才不浓不淡,不艳不慘,那是少女才有的雅香,记忆中的芬芳。
我的头一把栽进花海里,所见之处,是万绿复苏的新绿,是葱茏嫩叶的绿黄,嫩芽初生的鹅黄,黄灿灿,绿生生,那远处油油的一片,鲜嫩而秾丽,黄得刺眼,又绿得发慌,亟待把目光投向星散的荒凉求得舒解平衡。
雨已歇而风不止。风一起,那一片黄中,冒尖的几株先摇头先动,似在摇旗呐喊,为春天助阵,接着旁边那一朵朵紧跟着风动,接连一簇簇,头挨着头肩蹭着肩,蠢蠢欲动。霎时间,整片金黄都如波辄动,一波推着一波,直到目光尽头。花是黄一片,花下的茎是绿一片,黄绿鲜艳,花叶繁锦,然而这片之外,是枯叶之浅褐,土地的深褐,是冬日残留的寒默,是枯寒之后的沉哀。
“年年岁岁花相似,岁岁年年人不同”,花相似,草相似,一度春秋一个轮回。而为人,事不可说,话不可欺,刻在身体的岁月不可逆,上一个春秋的往复,足以让我从身体到灵魂时过境迁。一生会有多少个这样的境迁,多少个这样的境迁会与我相遇相知?
手捧油菜花的姑娘如今还会再捧一回嘛?
又一年,油菜花开,只为踏春而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