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看到的一切,刚好是我的全世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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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

我在埋头写文案的时候,接到了林雪的电话,电话那头的嗨曲十分刺耳,将我从沉寂的文案中脱离出来,她尽力的将手机贴在嘴边,“今天老子脱单了,告别单身聚会,要不要一起来”。

我愣了一下,我问她,你又脱单了?

然后想起一个月前的脱单聚会上,林雪喝的烂醉如泥,最后朋友们唱着《单身情歌》哭的泣不成声,而林雪在一旁哈哈大笑,后来出了ktv,你看到路边一条流氓狗翻垃圾,你突然哭了。

我问你怎么了,你指着那条狗,说,多可怜啊,我以前也是这样。

林雪是个矫情的人,她总说自己的反射弧是直的,爱哭鼻子,泪点低到让人觉得矫情,所以在学校的时候你成立了闺蜜社,当然也是一帮矫情抹泪的朋友。

你的男朋友和你很像,他是你们闺蜜社里唯一一位男生,你告诉我说,他特别帅,就破格入取。很少见到一个男生和你打着电话说完我想你就哭了,然后你也哭,其实你们不过两天没见而已。

……

“你来不来?老地方”林雪在那头催促我。

“好,马上”我说。

半小时后,我骑着电驴子来到那里,还是那些保持洁身自好的老朋友,每年要开上无数个脱单聚会,可最后都还单着。特别是林雪,开的次数最多,大都是一个人在脱单聚会上又蹭又跳,然后唱着情歌流眼泪。

林雪说,我们先走了,大格来接我了。

我刚想开口反驳,被她推搡了出去。

我说,什么意思啊,我刚来,起码让我唱首歌吧。

她从后面推着我,推向我的电驴。“唱什么唱啊,下次脱单聚会一起唱。”

“靠!还有下次。”

后来林雪坐着我的电驴,我送她回家的路上,在桥上碰到一场求婚现场,男生将整个桥头装上了彩灯,还有一路的蜡烛。只是还没看到女主角,林雪指着那里大叫,好浪漫!接着眼泪就咻咻的掉。

后来起了一场风,把蜡烛全部刮灭了。

我问她这一任的男朋友姓谁名谁,做什么的。

林雪说,青年导演,大学追了我三年,可本姑娘高傲啊,直到昨天我才答应。

你说秦平?

嗯呐。

其实大学时候秦平就算风云学长,经常拍广告,学校里的宣传报很多都是他拍的。

他们第一次认识是教学楼的厕所门口,林雪在门外等人,听到对面男厕所有人在喊“外面有没有人啊,我忘带纸了?有没有人……”

刚好赶到了放学,整条走廊看不到一个人影,林雪踌躇的往里望望,然后将一包手纸扔了进去。

后来秦平出来时,就看到林雪落荒而逃的背影。

不知为何,一个星期后,林雪收到学校的一份邀请,帮忙拍摄一组《校花纪》的宣传片。林雪当天设宴,在附近的小餐馆请我们吃饭,原因很简单,被人说校花的感觉前所未有。

说着说着流出泪来。

那个周末,林雪六点起床,洗头刷牙,然后将大半瓶的CC霜平摊在脸上,勾了重重的眼线,涂了殷红的嘴唇,临走的时候从柜子下翻出8厘米的白色高跟。

晚上回来的时候,就像换了一个人,披头散发,手里提着高跟鞋,妆容化的不成样子。

后来才知道,林雪去拍摄了风中的女子,一整天都在奔跑,而且只拍背影。我们问你原因,你说,我身材好,背影更有想象力。

后来才知道,负责拍摄的是秦平,上次从厕所出来刚好看到林雪奔跑的背影,傻乎乎,特别可爱。

因此,林雪恨秦平一辈子。

2、

只隔了半个月,秦平又邀请了林雪当模特,打保票说,这次肯定露脸。

林雪大发雷霆,将手里的冰激凌三口吃完,然后问,是不是女一号?

秦平说,是。林雪就答应了。

这次真的是露脸,只是说好的女一号,在现场却变成了女二号。

女一号是角色里的姐姐,主要是讲北漂的两姐妹在北京如何生存,故事很感人,而且有哭戏,只是秦平和林雪对戏的时候,林雪怎么也哭不出来。

秦平喊“开始!”

林雪就呆若木鸡,整个人不动声色,眼睛里的泪水直打转。

秦平喊“卡!”

林雪眼里的泪水忽然掉下来,她说,我想到了我妈。后来在看回放的时候,林雪才发现自己哭晚了。

临场休息的时候,林雪跑到姐姐身边,两个人抱在一起痛哭,其实林雪和故事中的人物很像,刚上大学时经常抱着电话和妈妈通话,说这里都挺好,舍友都很好等等。

秦平看着林雪哭了起来,说临时加一条,把妹妹加到镜头去。

可是镜头扫过来时,林雪却不哭了。

秦平喊卡。重新再来。

那部片杀青后,秦平向林雪表白了。我和几个朋友就在身边,清楚记得你拒绝他的样子,说实话,挺高傲的。

场景和桥头上的求爱现场很像,只是那个女生走过来接受了他,两个人抱在一起接吻,而你是直接说,我恨你秦平!

“现在你为什么答应秦平了?”我问她。

“我爱的人不爱我,所以就选择爱我的人了”她眼睛瞪得很大。

3、

我开着电驴子,奔驰在林雪回家的路上,遇到一个急刹车,林雪突然抱住我的腰。可能是酒后吹风的原因,刚下车就哇哇的吐,还说着胡话。

半个月后,你的闺蜜社迎来一年一度的大聚会,从大一到毕业,四年的时间也有几十位像你一样的人,泪点低到不可思议,喜欢牵着手逛街,一起约会,一起跳健美操。每次和你们吃饭特别有成就感,因为看到你们唱《单身情歌》,只有我一个人是不哭的。

然后听你们吐槽各自的感情生活,有人控诉自己的男朋友对自己不好。有人说挺好的,不像我,男朋友都没有,每次参加别人的脱单聚会都会难估过一整天。

后来我挨个给你们递手纸。

只有林雪不说话,听着周围人的聊天默默的流泪,说一切都挺好的,换男朋友也挺勤快,有人追,还有人爱。

只是每次聚会快要结束的时候就和我打电话,让我去接你回家,我会立马开着小电驴奔驰在你的方向。

连续几次后,林雪让我在车子的后座上加了一条棉棉的坐垫,特别柔软。

每次问起你跟秦平两个人,你总说挺好的。

可是自从毕业后,你们开始了南北的异地恋,辗转换了几个地方,始终没能换到一起。

秦平说不管多远,心在一起就可以,就算两个人在一起,晚上睡一张床,白天走同样的路,可你的世界不一定是我想要的那般。

林雪泪点低,每次聊到一半就聊不下去,然后就换不同的话题。

为了维持两个人的新鲜感,秦平隔三差五在网上订一束玫瑰送过来,然后是林雪爱吃的橙子和爱喝的饮料,每次出来新电影,秦平总会在网上订好票,然后和林雪打电话说,我给你订了电影票,可惜我不能陪你一起去看,所以我订了两张,这样你就不会孤单。

有段时间,你们关系特别好。每天煲电话粥到很晚,直到听到“欠费”的声音再挂掉。

4、

后来,林雪的狗死了,原因不详。

秦平特意从北京飞回来看她。我也是,看到林雪朋友圈狗狗的照片,第一时间从公司里骑着电驴赶过来。我们都知道,依你的性格肯定会哭的泣不成声,然后为狗殉情。

可是当我来到你的地方,看到你和秦平坐在公园的长椅上聊天,有说有笑。似乎什么都没发生过。

听闺蜜社的小吉说,那天下午你们一起逛了宠物市场,最后买了一条一模一样的狗狗,起了同样的名字。

晚上,秦平说要跟你出去住酒店的时候,你突然哭了,哭的泣不成声,秦平在家陪你一晚上,然后两个人窝在沙发上看了一晚电影。

秦平回北京的时候,你送她送的机场,听说还吵了一架。

林雪说,“我想就在这,不想去北京。”

我也明白。

所有的感情在距离面前都经不起推敲,本来如胶似漆的情侣,到后来形同陌路的有很多,他们都输给了距离。

“你不是说过我看到的一切,就是你的全世界吗?”秦平说。

这是林雪给秦平的理由,“我喜欢这里的一切,不喜欢换一张世界”

可是后来你们分手了,秦平打电话说,“我以为我们都在一个世界里,可是时间越来越久,才发现越来越经不起考验”

那天你举办了单身聚会,与往常不同,这次是庆祝脱单。嘴里说着无爱一身轻,可我送你回家的时候却死活不肯走,硬要将包房里的音响给搬走。

我开着车一路狂奔,下车后,拍着你的后背让你吐个干净。等你清醒的时候,我就去外地出差了,听小吉说,你没有把自己哭成残废,而且早晚带着狗狗去散步,看到狗狗和别人家的狗狗厮打在一起,你就会流泪。你说。“万一它也不要我了怎么办?狼心狗肺!”

后来闺蜜社的小吉脱单了,男朋友是以前爱欺负她的学长,毕业后,随小吉的脚步来到她的城市,就住在她的对面。

聚会上林雪搂着小吉的腰,她说,“恭喜,我们闺蜜社又一单身汪被解救”然后将手里的半瓶啤酒一饮而尽。

“大大小小算下来,我们每个月都有人脱单,可是零零散散的,单身的却越来越多,老子每次脱单都以为是一场梦,为了不让这个梦醒来,我每次都把自己灌醉,然后一起唱歌一起哭。”

林雪拿起话筒将《单身情歌》切换掉,对大家边讲边哭。

最后,“我宣布,闺蜜社解散了,……”

林雪说完就出了包房,只听到话筒落在地上的刺耳声。

那天晚上我刚出差回来,在门口接到了小吉电话。她说林雪不知去哪了。

后来我骑车去林雪聚会的地方,在那个桥头碰到了她。头发被风吹的披散着,一个人在风中看着桥下的车来车往,身影越来越薄弱。

“林雪,我送你回家吧”我说。

隔了一会,我看到你耸动的肩膀,你转过头来,“你每次只知道送我回家,可你不知道我心里到底想去哪!”林雪拍着胸脯,泪水铺面。

那晚,我陪你在桥上站到半夜,谁都没说话,看着街上的车流渐渐变少,然后空无一人。直到落起了雨,我说,回家吧。

5

那年的上海下了一场大雪,我楼下的电驴子覆盖了厚厚一层白色。

远方的楼道和那个大桥。

这半年,我参加了一场你们的单身聚会,曾经的闺蜜社又新来了几个人,只是换了一个名字,叫“幸福旅店”。

林雪说,每年的单身聚会那么多,最后都还单着,曾经许愿一起脱单的闺蜜如今还在循环着这个定律,不是谁的世界是彩色的,而是每个人的感情都以为,你看到的一切,刚好是我的全世界。而单身的时候,刚好有你在身边。

……

凌晨一点,我下楼,将电驴子后座上的雪花打掉,轻车熟路的去那个老地方接你回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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