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几天从超市买了些糯米,当下就煮着吃了,黏黏糯糯一碗,粘黏了一筷子。我有些疑惑 是不是烹煮时水多了些,隔些天再煮一次,发现仍旧是那样,黏而不甜。这些日子 我总想着 小时候吃的糯米,不是现而今的味道。
煮糯米饭的时候 总不是些平常的日子。有时候是清明,有时是端午,或者是近年边。奶奶家的电饭煲有个固定的“家”,它端坐在正南面的门边儿,正对着南面的是神祗,上头供奉着老太爷。门边一拐 就到了厨房。大约是中国人的信仰如此,食物在老百姓的心中国是与神明并重的。
那时候的糯米饭是珍贵的,倒也不是说如何昂贵,而是一年之中少有几次能吃上。因着年岁实在有些长了,幼年时期对与时间的认知甚是模糊。总约莫是个春天,糯米饭的香气随着万物苏醒 从东南一角 喷薄而出。米饭儿粒粒分明,琥珀似的剔透。糯米饭的香味不是飘着的,香味仿似绿萝沿着墙壁蔓延的姿态。你能在空气中感受到它柔软的棱角。囫囵吞枣地一口下去, 入肚,糯而不粘,略微些甜 也甜得收敛。
提到糯米美食 首当要提的是糯米糍粑。奶奶家有个缸,我见着它时 它就有些岁月了,也许是从太太那一辈就留下来的。后来离家 也有好多年没见着它了。前年回了趟老家 奶奶家旁边的土房子、木房子 倒的倒 塌的塌,断垣残壁处都也杂草众生,在我逐渐远去的童年里 我曾在那某一处荡过秋千。思绪回到那口缸,它的命运也不难预见了。那缸平口,直径一臂,深约莫也一臂,上宽下窄,乌青色 泛着黑光,内壁延展一圈圈南北向的纹理。把煮熟的糯米往里头一倒,这时候需要用一根极粗的棍子开始捣。这个过程是费力气的,通常得轮着好几个人来。不过这样一道美食也诞生在一个热闹时节,总不乏些村头好友,抡起袖子 你累了便换我上,我累了 就轮着你,一片嬉笑声中,不知不觉 糯米饭于是被捶打成了面团状 粘粘黏黏的 还有些热气。
这还不算完事儿,小料才是点睛之笔。奶奶先是从墙壁上摘下一挂黄豆粒(南方潮湿 很多老人家会把一些食物挂在墙壁 甚至房梁上 另外也防虫鼠啃咬),接着一颗颗地黄豆投身石磨,碾成粉末态。碎与更碎,一遍复一遍 。黄豆粉里参些与它同病相怜的花生碎、芝麻碎。这时候地糯米有些余温,糯米团子噗噗地在豆粉里打着滚儿,翻滚一下 裹一层淡黄色新衣。糯米糍粑才算圆满了。
糯米糍粑要趁热吃,糯米的含蓄的甜邀着黄豆粉的肆意的甜一起裹挟着味蕾,黄豆碎、花生碎和芝麻碎 与糯米的烂糯融合,使得这糍粑黏而不粘,同时又增加了些嚼劲。若是放凉了 它的风味便失了不止一半。凉了的糯米糍粑失了韧性,软塌塌。甜都仍有 但也甜地单一。去年春节在家的时候 特地跑美食街买了一份,个头也吝啬的很,弹丸大小一个,无论是形状 还是味道 跟记忆中的糯米糍粑相去甚远。这种街头贩卖的糯米糍粑也不多见 我看到时总会凭着记忆 买上一份 但总不及当年的味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