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也只是个无名小卒，到死都不知道是为谁送了命。”老院士的身子颤颤巍巍，浑浊的眼睛里满是恐惧和绝望，“起初，工业园辉煌的时候，‘组织’就开始盯上了。” 他深吸一口气，“后来外资撤出，工业园落入低谷，他们没了兴趣，就把这事晾在一边。待到你靠健康素赚得盆满钵满，把公司做成全球标杆时，你已经成了别人眼里的肥肉，一块能榨出油的肥肉。”
“什么东南亚的后遗症、国际卫生组织的审查、国内机构的审讯……” 老院士笑出了声，“全是他们做的局！一场从头到尾的戏！你是戏里的玩偶，随意拿捏。你入狱后，就是我登场了，他们需要连续的炮灰，而我，就是那个最合适的人选。”
多吉愤怒地指着老院士：“那…… 那补做的临床试验呢？你说的‘完善流程’……”
“补做？” 老院士惨笑一声，笑声里满是悲凉，“他们为了尽快补齐手续，以便能尽快上市赚钱，怎么可能给我那么多时间，那么多权限？” 他喝了口茶，茶水顺着嘴角往下淌，沾湿了衣襟，“他们逼我快点‘补完’数据，我只能…… 只能忽悠公司的职工来做小白鼠，他们要靠公司吃饭，不敢拒绝；忽悠那些走投无路的患者来试药，告诉他们‘试了指不定能活’，其实…… 其实我也不知道会有什么副作用，更来不及根据副作用再去研发调整。”
他的目光落到格泽身上，眼神里满是愧疚，声音放得更低：“尤其是格泽…… 我跟她说，只要试验成功，就能帮你戴罪立功，让你早日出狱。她信了，二话不说就答应了……” 说到这里，他突然哽咽，抬手捂住脸，“我原本想让鹦鹉也一起参与试验，毕竟他是特例…… 可格泽拼死拒绝。”
“她试药这几年，副作用越来越大。” 塔克接过话头，打断了老院士的哽咽，声音里带着一丝叹息，“植物性越发强大，肉体根本控制不住，人性被一点点压下去，越来越像个失控的妖精。” 他看向格泽，格泽垂着头，指尖捻着衣角，粉色的光膜在她周身若隐若现，眼底闪过慌乱，“竹林又被毁了，这几年刚恢复一点，还没成熟，根本没法压制她的妖性。”
“她开始控制不住自己，到处糟蹋田野，杀害村里的牲畜，后来…… 逐渐发展到伤人，甚至杀人。” 塔克的声音越来越沉，“为了找你，她闯了好几个地方，最后才找到监狱。”
他顿了顿，目光落回多吉身上，带着一丝沉重的诘问：“这些年，你在监狱里，不用管外面的风雨，不用看谁的脸色，或许是最逍遥快活的。可外面的世界呢？因为你们几个的‘罪孽’—— 你的急功近利，老院士的助纣为虐，格泽的失控…… 多少人无家可归，多少人丢了性命。”
多吉坐在藤椅上，浑身冰凉。
“作为成年人，每个人都要为自己的行为承担结果，这就是契约 —— 不管你找什么借口，不管你是不是‘身不由己’。” 塔克的声音像落在青石板上的冰珠，冷硬得没有一丝转圜余地。他的目光扫过老院士颤抖的肩膀，没有半分怜悯，“你放心去吧，如果你能从‘组织’的手心里逃出来，那是你的造化；如果逃不出来，后事就交由多吉料理，直到你的子孙长大成人。”
他顿了顿，看向多吉，语气里多了层不容推卸的重量：“毕竟，他当年急着把健康素推向临床，也在你的‘试药计划’里，加了把火。”
老院士猛地抬头，浑浊的眼睛里闪过一丝复杂，有感激，也有愧疚。他张了张嘴，似乎想说什么，最终却只是对着多吉深深鞠了一躬，转身跟着铠甲女人往外走。
塔克转头看向多吉，眉峰微蹙，像是在斟酌该从何说起。多吉却先开了口，声音很轻，却带着一种洗尽铅华的疲惫，他眼神空空，像是看到一场早已落幕的戏。
“这几年大起大落，就像是一场大梦。” 他自嘲地笑了笑，“人生的过程是不是都一样？年轻时一无所有，就总想着拼命获取、拼命得到 —— 想赚更多的钱，过上花天酒地的生活；想爬得更高，握更多的权，让所有人都围着自己转，接受万人朝拜。”
他的声音顿了顿，“可到头来呢？” 他摊开手，掌心的裂纹清晰可见，“才发现自己卑微到连狗都不如。当肉体被关在铁笼里，钱有什么用？不过是废纸；当脑子被‘编号’和‘规矩’洗得空白，连自己是谁都忘了，哪还能称得上是‘人’？”
“我现在什么都不想要了。” 他抬起头，目光清明了些，像是从迷雾里走了出来，“只要能有自由的身子，能有不被操控的思想，身体健康，每天有一张床睡觉，有一只碗盛饭，就够了。”
“你要的，已经足够多了。” 塔克的声音打断了他的话，语气里带着警醒。他目光落在多吉脸上，带着探究，“我只想提醒你一句：以前你是思想自由的，那是没有方向的胡思乱想，造成了多大的罪过。如果没有正确的方向做引导，你的思想永远只会在原地打圈圈，甚至会做出比当年更出格的事情来。”
待续………～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