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前读过一个话题，五年前你最好的朋友现在在哪？

我想了想然后发现，那个我总是叫她萝卜的人已经很久没有再联系了。

她在哪里，我不知道。

01.

和王韵见面的时候，很奇怪，没有想象中我尖叫着和她夸张的拥抱，韵妞也没有三两步蹦到我面前，长发一撩虎着脸说，嗨你谁。

只是一个微笑，不深不浅。

我们并肩站在一起，姿势咬牙切齿，我说，韵妞，见你一面真不容易。

王韵噗嗤一声笑。有什么好笑的？我问。

她转过头看我一眼，然后说，我在想如果今天我不能来接你，会是什么样的后果。

她说这句话的时候，微微仰着脑袋以保持身体平衡，侧脸看得出轮廓线了，不再是肉嘟嘟的婴儿肥。

我站直了身体，一样挤地铁，你来不来有区别？

02.

你因为___和他（她）成为陌路？

这样的问题，一般没人会想。可我想过，午夜十二点身边安静下来的时候我有想过，对啊，这是为什么？

我在话题下面看到很多的留言，有一条，说是因为钱。

看到这三个字我的潜意识反应，又是一个因为钱而撕开脸皮的俗套故事？

但其实，不是。

那个人说的是态度。

关于他朋友对生活持有的态度。

03.

我到现在还对萝卜印象最深刻的场景，是有一天在小卖部的门口，我发现她吃冰淇淋的习惯跟我一样矫情。舔着脸先吃一边的巧克力。

我说，呀，你怎么也是这样的吃法。差不多类似的一句。

萝卜一愣，吧唧一下嘴巴（后来我知道这是她的习惯性动作），然后她问，你也是？肯定的语气。

我点头。

因为这个好笑的相似点我们很开心的玩到了一起。

这样一想，已经七八年了。

若说人总是会回想过去，不是因为曾经多美好多单纯，而是因为那时候的我们虽然傻傻的却对生活总抱有着很深的期望。

萝卜那时候的期望就是有朝一日能成为一个有钱人。

嫁个有钱人也好，她说。

那时候，我在想，萝卜不愧是萝卜，志气呀。

萝卜问我，你呢？

我说，我什么都想过但又好像什么都没有，不知道呢，珍惜当下吧。我这样说着，故作一本正经的姿态，好让自己的话听起来更有说服力。我拍拍萝卜的肩膀，放心，以后你总归会是比现在过得好的。

04.

我终于愿意承认韵妞说的省一笔钱是为了能请我好好吃一顿饭这个事实。

饭后韵妞一脸满足的望着我，眯着眼睛，黑眼圈这时候看起来有些明显了。我以为她又要酒后即兴赋诗，韵妞却说，沾你的便宜，老娘TM终于吃到这家了。

我一时不好意思，喂，是你付钱结的账啊。又听到她说，要我点评，名不副实，明天我带你去吃另一家吧。

她的眼神晶亮晶亮的。跟从前一样。

我忍心说不吗。又不是我花钱。

我和韵妞，我拉着她，她拖着我，嘻嘻笑着朝地铁口走去。

05.

萝卜说，如果我知道离开学校后是这样的日子，我那时候为什么要绞尽脑汁想毕业。

听到这里，我总是会无话可说。不知道该跟萝卜说些什么。

真的，什么都太苍白。

萝卜说，你不是我，你不会理解。她说这话的时候，我低头看着脚尖，一个啰嗦，我说，萝卜，……。

我没有说下去，沮丧颓靡的气息充斥在这个十多平的空间里，墙壁的隔音效果太差，那些粗鲁的言语隔着过道听在耳里还仿若贴在身边。

后来，有一天，情景再现，只不过主角变换，我和王韵说，高三其实挺幸福的。

王韵也是噗嗤一笑，你这是刚交完房租？

我笑回她，对呀，缺钱。

06.

若说自己和两年前最大的变化在哪里？

是后者没有每时每刻都会对灰头土脸这个概念认知深刻而前者有，时刻有。

察觉到这一点的时候，我正挤在流量最多的一班地铁上，玻璃上清晰地映出我的脸，疲惫而冷漠。

悚然心惊。

我深深吸气，然后，慢慢的，一点一点地，微笑。对自己，对着玻璃中我身后的，那些同样面无表情的脸……

从地铁上出来，快到住处的一段路。

路灯下，看到一个男生，穿着白衬衣耸着肩站着一动不动，远远看着有种莫名的滑稽感。

我不知道他发生了什么。

走过去，擦肩的一瞬间，我转头去看他的脸。

昏暗的光亮下，不知道是不是看得清楚，他在哭。

很压抑的那种。

可能发现有人在看他，他抬手摸了一把脸，转身就走了，背影笔直。

我一愣一愣地看他走出去十几米，突然反应过来我曾经在萝卜面前想要说但没说出口的话是什么了。

07.

我们很多人都会有这么一段时光无从避免。

只有咬紧牙关，熬。

熬过去的就过去了，熬不过去的还在坚持，再熬不过去的可能已经放弃了。

萝卜呢，我不知道。

话题下面的留言让我想到了她，那个人说，一个总把“对，我是穷，你不懂我……”这类话挂在嘴边的人，对不起，再好的关系也维持不下去。

萝卜现在是怎样的想法我同样不知道。

我只知道，王韵和我，留言者，以及路灯下那个我不晓得叫什么的男生，我们都是一类人。其实没什么不同，若真说有，我想，大概是王韵嘻笑怒骂的样子那样鲜活吧。

而这一点，才真正叫人欢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