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1
我们村的洪家，上辈子定是拯救了银河系，要不然好事怎么全让他们家占了，这辈子不仅家境好，人才也好。洪爸爸当年是镇上第一美男子，娶了一位村花作老婆。俊爸靓妈生的儿女们当然个个顶呱呱，男的帅女的美。
女儿们陆续长大了，好样貌，诚然要配个好人家，娶的媳妇要门当户对;相的女婿，必须锦上添花。这不，二姐和三姐嫁的老公，论人才，论家势，在一九九零的十里八乡都得竖大拇指。这都是洪爸爸查了多少人家的祖宗三代，挑来的杠杠人家。
为了孩子们的婚事，洪爸爸是操碎了心。他这张老脸不知动用了多少人脉，拖了多少关系户，个中辛苦，唯洪爸爸自知。
洪爸爸自小常说：“爸爸希望你们成为宋家三姐妹，你们要努力做到哦。”二姐和三姐在城有工作了，有房有存款了，跟洪爸爸心中的宋家情结是接近的。接下来的任务该轮到老四谈婚论嫁了。老四的人生大事一旦完成，洪爸爸一生就无憾了，对祖宗们也有了交待。
老四的模样，在所有兄弟姐妹中是有过之而无不及呀，自是更要小心的挑选。洪爸爸一惯秉承男强女弱的观念，挑媳妇那会儿感觉没费他多大的事，只要人乖，有份铁饭碗的工作，父母健在，双亲和睦，家境不要差洪家太多的就行。
这相女婿可好比沙里挑豆子难得狠咯。洪爸爸早就有准备，从老四上了高中后，他就各方着人留意。其实也不用多么留意，洪家三姐妹在镇上是无人不知无人不晓的，早就门庭若市了。老四人最美，性格也是最犟的。
初中就偷偷看琼瑶的爱情小说的老四，私底下常对妈妈说姐姐们的婚姻是包办婚姻，说爸爸的思想是老古董，这没少惹来妈妈一番说教。
02
有一天在吃晚饭时，老四说：“爸爸，以后你少和那些人谈我的事，我可不要姐姐们那种没有爱情的婚姻，我要找一个我爱的人结婚。”
“你敢---。你不许在外面胡来，让我知道了，看我不打断你的腿。”
“爸爸，你眼里只有钱钱钱，只有地位，只有名利。要是一段婚姻没有爱情，再多的钱有意思吗？你以为你为姐姐们找的姐夫是对的，你以为你为她们找了一张一辈子吃穿不愁的饭票就是为她们好，你问过她们过得幸福不幸福吗？我不要姐姐们过的那种生活，我的生活我要自己做主。“
”啪。“的一声，洪爸爸把筷子拍在桌上，眼镜差点落了，”你--你--好--好。“一生以孔老夫子的文化为准则的洪爸爸气得吃不下饭，也说不出话了，他扶正了眼镜，双手抵在桌沿，样子像跟桌子在较劲。心中嚷道：真是反了，这四个孩子从来没有谁敢对他说过“不”或是“我想--”等笔的话，今天这孩子一定是吃了枪药。
老四望了下爸爸的那张横脸，转头对着妈妈说：“妈妈，我吃饱了。”就放下了碗回屋里去了。
“她爸，别生气了，小孩子家说着玩的，过几天就忘记这事了。”洪妈妈拿起筷子递给洪爸爸。
“都是你惯的，老四都是你惯坏的，才敢这么跟我说话。”
洪妈妈吸了口鼻子说：“这孩子打小身子就差，我也只是让哥哥姐姐让着她一点，你不也是吗？对了，今天这事你别和老大说，老大的脾气跟你一模子印的，我回头再劝劝老四。说到老四，她可是从小跟你最亲的。”
03
老四高考后，进了大专，读了会计。毕业后，洪爸爸用关系给她在镇法院找了个职位。法院跟派出所是邻居，她对一协警李新建有了好感。有了上次和爸爸不愉快的谈话，老四这回学乖了，把话咽肚子里了，寻思有天能找个恰当时机再说。
她先不和家里人说这事，也不同意家里安排的相亲。她跟家里说专科文凭不够，她要趁这两三年参加自考本科，平时也住在法院的宿舍，偶而周末回下家。
这天老四和妈妈在厨房摘着菜，母女聊东聊西的，“老四，和妈说实话，你是不是在和人谈恋爱。”
“没有，快要考试了，读书都还来不及，哪有那心思。”
“你别瞒妈妈了，世上哪有不透风的墙。你是我女儿，你的那一点事 我多少知道了点，那小伙子的姐和你二姐是认识的。她托你二姐探口风了。这事，你爸和你哥还不知道。你二姐悄悄和我说的，你二姐也不同意的，两人都没了父母，你去这样的人家会吃苦头。”
“妈，即是你能保密着这事，我也就跟你说了，我不怕吃苦。虽说他没家没势的，但我们有双手，我们可以努力奋斗的。”
“你是没有吃过苦的人，你要想清楚的，你过得了过不了穷日子。”
“妈，我想过了。妈，你也希望我开心，对不对？跟他在一起，再穷都开心。”
“哎。”
04
有个周末的晚上，他们和几个朋友去榕溪边野炊烧烤。夏天，那里是镇上一些年青人休闲，谈天的好去处，有一大片的鹅卵石，有清澈的小溪水，有几株说不出年轮的榕树。趁着其它人在忙碌，他们走到了一处人少的地方。李新建攀上一个石台，伸出手把老四拉了上去。
两人坐在石台上，垂下的脚晃荡着，抬头看着星，“你真想好了？我没有商品房，工作也不是国家铁碗，我爸妈过世后，就我姐一个亲人了，你跟我就要先吃苦的。”
“房子，存款，铁饭碗，名利和地位是世界的粒子，只是生活的一撇，它们是我爸要的，不是我要的。我要的是爱，爱是我的世界，你是我的爱，你是我的世界，我也是我的世界。有了你加我的世界就是全世界。和你在一起，就算全世界的人都说我是错的，我也认为我的选择是对的。”
李新建把老四拥在怀里，吻了她的额头，“你放心，我们的生活会越来越美好的，我会尽我能力让你过上好日子的。”
她抓过他的大手，抚弄着，掌心对掌心，“嗯，嗯，我信。我也会努力的，我们一起努力，我们会有房子的，有一天会有很多钱的，只要你在，一切都会有的。”
“老四--”一道晴天霹雳从天而降，把两个小人吓得差点从石台落下。老四一看，我的妈呀，怕谁见谁了，他大哥也和朋友来这聚会了。
“跑，快跑，快。”她一跃而，把李新建也拽下了。两人匆匆和朋友道 了声就没命地找刚才骑来的自行车。在这样一个夜晚，村道 上有两辆自行车在你追我赶。
“老四，你快停下，跟我回家去。”
听着这声音，老四只有一 声响，“快，能多快就多快。别让我哥追上了。”
你说一个人骑一辆车快，还是两个人骑一辆快。一个人快，当然。不过，也还不一定呢，爱情的力量是不可忽视的，李新建像是被打通任督二脉，一股真气上提，这轮子跑得快过汽车。此时，他只有一个念头，快。
后来，他把车拐进一条侧道，今晚豁出去了，去邻镇的娘姨家。
05
老四想：事出了，不让家里的老政府知道是不行的啦。她不敢回家，也请假没上班。小李也顺便把协警的临时工辞了，他早就有进城去做生意的想法了。这几天，他们和二姐都在姨家商量着这事怎么过，老四的二姐也来了。
这事在镇上已是公开的爱情故事了，明媒正娶是不可能的。一回去，铁定是出不来的，爸爸是受不了这样失面子的事，她不能再去撞这个枪口。
洪爸爸也已撩下一个话，”她若一意孤行，就断绝父女关系。“这也算是为他留点颜面，他自己这么想。
最后二姐的帮助下，通过妈妈偷了家里的户口本，把证领了，在镇上一个偏僻的小饭馆吃一桌饭，这婚算是结了。据说，洪爸爸那天是偷抹了把泪。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