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喜欢看春风吹拂下的垂柳了。婀娜多姿,随风摇曳。像少女,含情脉脉;像母亲,温柔和气。像帘子一样,横在眼前;那细小的小叶子像一个个小精灵一般,阳光下闪着光,给内心带来欢悦感。
想起了丰子恺漫画里要么右上角,要么左上角,寥寥数笔的垂柳,日常生活气息浓厚,画面里的世间真情况味,尽显纸中。
想起了十五年前工作的地方,我们租用的一家老牌大型工程机械厂的职工家属院。家属院房前屋后各栽种着一排垂柳,那些柳树很粗,很繁茂,树荫下,留下了许多我和同事们的欢声笑语。
随着社会发展时代的变迁,国有企业在发展的路上举步维艰,效益也每况愈下,上个世纪八九十年代的雄风,到了21世纪似乎已经不再,职工锐减,那些许久空着的职工家属院也被村大队收购,那些粗壮的垂柳随着家属楼消失而消失了,三年前这里盖起了一栋漂亮的六层楼。高高的围墙围住,虽然楼房的崛起,显得那个村庄更繁华热闹现代化了些,可是我还是忍不住会想起那一排排粗壮高大繁茂的垂柳!我生命里有七年在那里度过。柳树叶子年年枯了又青,青了又枯,它们见证了我的28岁到35岁那些美好的时光。
那段骑红色宝岛电动车上班的日子(可惜后来被我大意没推回家,在大街上停着,夜晚被贼顺走了),那段玩诺基亚1011的日子,那段电脑QQ上聊天的日子,那段和外地职工合作愉快的日子,那段用心良苦的父亲和儿子同一宿舍陪儿子就读的日子。
世事难料,受大家爱戴的的特别敬业的胡姓同事,三个女儿的父亲,女儿们一个个出色优秀,一个骄傲的父亲,一次车祸人被撞的神智不清,精神失控,五十出头,不久于人世,令人叹息不已。
父子俩中的那位儿子,大学毕业后,夫妇两人已经在县城给儿子买了楼房,对象已订,婚期都选好了。可儿子在一次户外作业中,不幸中电身亡,年仅25岁,唯一的儿子离去,对于父母是一种怎么样的痛。发生事故后,夫妇俩一直在村里待着,一直也没机会见到过那位同事,真无法想象他们夫妇怎么度过以后的日子。
门卫处是一对本村的夫妇,小女儿最出色,北师大研究生,人大的博士。一旦说起自己的孩子,脸上就会洋溢着幸福的笑容。可是门房大娘的弟弟去某铁厂夜班途中,拐弯处被大车撞倒身亡了。才刚刚五十岁,门房大娘急火攻心,嘴角溃烂。一方面忙理赔,一方面给弟弟忙后事,跑进跑出,一说就声音哽咽,不停地抹眼泪,太痛苦。姐弟一个村,一直照应着,姐姐老大,弟弟最小,父母走得早,姐姐对弟弟的感情特别深。唉,但愿世间再无疾苦悲痛。
今天路过那个村子,正逢上赶会,如果是从前,我们一定会在集会场行走,闲逛,买点东西,以前的日子历历在目。
我们常说物是人非,可往往物不是,人更不是。我们连个凭吊的场所都没有了,过去,再也回不去了。
单位领导可以说是政策运动一阵风刮过的牺牲品,挪用公款罪,被抓了典型,其实那点钱,真的不算什么,和那些动辄百万千万上亿的大贪们,他的那些所谓的“赃款”,简直是不值得一提。可是最后结果却是被开除公职。职业生涯中止。只能是重新规划自己的人生。
其实,在他,的确也想让这所老牌中学起死回生呢,是一个很能折腾,具有开拓精神的人,多方努力,寻求出路,试图发展,外聘本地的音乐舞蹈老师上课,请电视台的主持人上播音主持课,美术老师上课,太原的金牌讲师,讲英语,讲国学,弟子规的专题讲座,甚至还请赴汶川地震的本县的皮肤科专家来学校做讲座,讲大地震时的见闻,他们作为救援医疗队怎么做的,增强全校师生珍爱生命意识。组织文中的教师一对一进行帮扶,提升本校老师的业务能力。组织老师们,起早贪黑,艰难招生,去石楼,临县,中阳等地,去各个中学,联系初三毕业班班主任,一个个的电话联系,那时的我们累兮兮的,特别羡慕人家文中的老师们。人家还用出来这么辛苦招生吗?分数低的,想上也不要。求人家也没用。我们呢?能招一个就多一个。争取完成自己的招生任务,否则就难以交待上面,仿佛那时自己就是案板上任人宰割的羔羊,当老师的,不能安心教书育人。感觉惶惶不可终日,没有心安的一天。
实干的同时,却没有踏实走下去,乐于创业,却不守业。没有人能驾驭住那头乱跑的野马,任由他带领全校师生胡跑。最后他一落马,我们被遣散,学校彻底倒闭宣告解散。就这样一所在1956年成立的老牌中学,走过了起步,发展,辉煌,没落后,完成了它的历史使命。
记得有个男教师,一到办公室,就会不由自主的“唉”,长长的尾音,没有下文了,然后另一个老师心照不宣的会很默契也“唉”那么一声,算是回应,有一次被在场的领导听到了。他就对大家说,唉,是个很负能量的词,叹息,失望,不积极,情绪会传染,让大家保持积极的精神状态,老师的精神风貌很重要。直接影响自己的学生。后来大家也注意起来了,慢慢的,这种现象似乎就消失了。
当时老师们办公室摆着“中华大气派”的大型办公桌,大家围着办公桌,备课,批改作业,找学生谈心,门口挂的一个小黑板,写一些通知之类。那时没有微信,没有群。通知全体教师的事,写小黑板。通知全体师生的话写在小黑板上,把它立在高大粗壮的垂柳树下面,师生路过就会看到了。那时学生真的是不少,怕他们插队,拥挤,给老师们安排的值勤,学生打饭,我们在旁边执勤站的。维持秩序。
学校里有个“招生大王”,我们背后偷偷称呼的,因为他劳苦功高,招生最多,成了当之无愧的校长!他数学老师出身,不懂英语,有一次组织老师们集体听课,他也在场,那是个大夏天,下午的第一节课,那位年轻貌美的班主任兼英语老师,正讲得津津有味,“招生大王”瞌睡的支架不住了,我亲眼看到他的哈拉子流了下来,拉丝,那么长,落到衣服衣角上,我偷偷地笑了。真的是有点为难老头子了,他不懂英语,在里面,瞌睡成那样,下课后我告诉讲课的那位同事,说完,大家哈哈地笑了,宿舍里充满了快活的空气!
还有一位也是班主任兼英语老师,她家四朵金花,她是最小的,大姐,地区人民医院,姐夫给各大超市送货,二姐在上海读研后留在那里工作。三姐在地区一所中专任教。二姐主张她,别待在破文水了,通过考研,一定考出来发展。三姐一个劲地说,来吧来吧,来地区吧,一定给她找个好点的学校工作。她们姐妹三个在一个城市,有个照应,多好。最后她经过两次考研最后去了云南民族大学读研去了,也好。飞到了彩云之南,趁年轻出去看看,其实大学四年在重庆度过,我知道她内在的野心早已膨胀,是不会安分守己的待在文水一辈子的。果然,如愿以偿了!祝福她越飞越高!忘不了她当年留着和鲁豫同款的发型!
外地的几个同事,后来他们都回到了原籍,逢年过节偶尔问候一下。只为了我们曾经在一起的快乐时光。
垂柳啊,请你告诉我,为什么逝去的总是那么美好?为什么美好的东西总是留不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