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行!”安泽尔将一片菠菜优雅地放入口中,同时看向盘子里的牛排,十五岁的他正在长身体,所以胃口一直不错。
“可能就一个月而已,安泽,你就忍一忍吧.......”晓看着对面的男孩不断恳求着,玻璃窗的侍者拿着托盘走来走去,银亮的餐盘折射着烛光,他们不时朝着包厢里安泽尔和晓投来异样的目光
这座餐厅里的侍者算是最有眼神的那种人,这座君庭城里所有的贵族公子和名媛他们都认识,而晓的真实身份对他们而言自然也就烂熟于心了,但她对面坐着的那个男孩是谁.......居然可以和北境公主一同进餐,而且公主还带着一丝恳求的目光看着他。
“你说她是公主......”安泽尔将牛排缓缓切下,牛肉上面的黑胡椒让他食欲大开,但他们讨论的话题可就多少让他感到一丝不悦。
“是啊,西境那边出了点事情,我姐姐.......也就是西境的皇后打算把她送来君庭,同时过来学习宫廷礼仪和神学之类的......”晓抽动了一下嘴角,是啊,宫廷礼仪.......她真的需要重新学学了。
“那她为什么不住在庞贝宫,那里既漂亮又安全,君王堡也可以,想必天启皇族会很高兴接待她的,那才是公主住的地方不是吗......”安泽尔用勺子将奶油浓汤里的蘑菇挑了出来,蘑菇是他为数不多讨厌的食物。
“安泽尔,我也是公主,但不是每一个公主都得住金碧辉煌的城堡嫁英俊潇洒的王子,公主也是人,她们都有自己的人生和意义。”晓直直地看着他的眼睛说道。
“故事不都这样写的吗?王子和公主相遇后,他们在城堡彼此幸福地度过一生......”安泽尔露出一口孩子般的小白牙吃吃笑着。
“可是我们的故事不在书里面。”晓叹了口气,在她看来说服安泽尔是世界上最困难的事情了,他的思维逻辑基本抵抗一切洗脑说服,甚至还能找到你话里漏洞反驳你,真不知道他的母亲在他小时候是怎么哄他的。
“反正我不要把房间让给一个不认识的人!”
“安泽尔,在你来君庭之前祖儿曾经来过我家很多次......你现在的房间就是她之前住的。”
“反正现在是我的.....谁也不能夺走我的最后一块奶酪!”安泽尔学着刚才戏剧里面的演员腔调说话。
晓被他逗到了“安泽尔......祖儿公主很漂亮的,你不想和她做朋友吗?”
安泽尔放下手中的叉子,呆呆地看着平时冷傲的北境公主居然会为了一个女孩放下身段来求他“你真的把我当成小孩子了吧?为什么你们个个都认为我很喜欢漂亮女孩。”
“因为你还是个孩子嘛.......”
“..........”
“安泽尔,公主这次前来君庭的事情,我希望你可以理解。”晓叹了口气说道,有时安泽尔真的固执得跟个小孩子一样。
“那么突然地前来君庭......和沙皇的死有关是吗?”安泽尔瞥了她一眼。
“你怎么知道的?”晓震惊地看着面前的男孩。
“你不看报纸的的吗,整个君庭除了三岁的小屁孩每个人都知道沙皇死了,新王凯撒准备登基.......他是你姐夫吧,据说他拥有的财富可以将整片北境以南的领土买下来,包括那片新月海湾,和他们相比,老实说你还真不像一个公主呢?”安泽尔挥动着勺子,带着一丝鄙夷的目光看着她。
“你的意思是我很穷吗?作为一名公主。”
“反正你养得起我就行了.......”安泽尔突然意识到他话中的暖味,于是低下了头继续喝汤。
“既然是麻烦那就推了呗,反正你姐姐会理解你的......”安泽尔喝了一口奶油浓汤含糊地答道。
“安泽尔,这就是家人啊,当家人有困难的时候我们就得帮助他们,现在他们遇到麻烦了我怎能不管她们呢?”晓眼神柔和地看着他,像个循循善诱的老师一样。
安泽尔沉默地看着她,是啊,家人.......他从来都不懂这些东西,在他看来自己身边的人除了晓就只有亚瑟金和亚夏娜了,自己只需要保护好他们就行了,至于其他人......保护他们完全就是作为英雄的良心操守而已。
这次猎神者带给他的阴影依旧在他心头缠绕不散,好不容易可以消停一会了,这下子又有一个自称是西境公主的人跑了过来打搅他的生活,还要占领他的房间.......
“这个公主.....她什么时候来?”
“这两天吧,还有我的姐姐也会来,你还没有见过她吧.......”晓笑盈盈地看着面前的男孩。
“我这两天会把房间收拾好的,把画和那些书都搬到阁楼去的......阁楼.......希望不要见到老鼠就行了。”安泽尔叹了口气。
“之后我会好好补偿你的。”晓摸了摸他的头,眼中充满怜爱。
安泽尔抽动了一下嘴角,看着窗外的黑石狮子头像,狮子的口中弥漫着白色的烟雾,在狮子像的旁边,身穿黑色晚礼服的男人挽着丝绸长裙的女伴,餐厅里充斥着烛光和晦涩难懂的音乐,他们彼此交谈着,一切的一切看起来都是那么温和典雅。
这只是人类世界的缩影之一,安泽尔很久之前他就能分辨人们话语中的真实和虚情假意,即便是阻隔了声音,他依旧能从人们脸上的表情判断出他们是否在欺骗对方或者坦诚相待,那是孩子该有的技能吗?
安泽尔的目光沿着窗外继续看去,下一秒他的瞳孔变得如针尖般细,在餐厅的角落中,他看见黑袍女人和一个孩子端坐在一张餐桌上用餐,那个孩子的餐盘上堆满了柠檬蛋糕和甜点,而女人的餐盘却空空如也,但她的目光一直汇聚在狼吞虎咽的孩子身上,像是母亲在看着自己孩子一样。
安泽尔呆呆地看着她们,他的舌头在不停抽动着,他很想叫出那个女人的名字,但他不记得了.......而女人似乎察觉到了安泽尔的凝视,她转过头来看着安泽尔,瞳孔如同墨汁般浓黑,安泽尔试图在她脸上看出些什么的时候,女人消失了........连同她对面的孩子以及餐桌上的柠檬蛋糕也消失了,桌子上的银餐盘和刀叉有序地摆放在一起,那张餐桌像是没有人用过餐一样。
那是幻觉吗?此时他又会想起梦中女人对他说过的话,我通过你的眼睛来观察世界........这令他不禁狠狠打了个寒战,这时,他听见有人用手敲打玻璃彩窗的声音,当他再向窗外看去的时候,他看见了盛装打扮的伊丽莎白,她素白的小手轻轻敲打着彩窗,当他下意识想喊她的名字的时候,他看见了伊丽莎白旁边站着一位淡紫色长发的年轻人,笑容灿烂地让安泽尔想把那块厨师精心烤制的牛排摔在他脸——那是尼禄王子。
“哎呀,晓第一次看你带安泽尔来这里用餐。”伊丽莎白笑吟吟地坐在了安泽尔的旁边,丝毫不在意晓冰冷的目光汇聚在她身上。
“公主殿下.......”尼禄王子朝着晓行了一个标准的宫廷礼,当他伸手想牵过晓的手来亲吻的时候,晓的用一种极度深寒的目光逼退了王子的动作“不必了,王子殿下。”
“好......”尼禄僵硬将视线从晓的身上移开,随后直直地看着餐桌对面的男孩。
“哦,是你啊,我们的君庭英雄!”尼禄毫不客气地坐在了安泽尔的另一旁,而安泽尔只能一味地回以微笑“你好,王子殿下。”
“我们不是第一次见面了吧。”
“是啊,在圣堂里你父亲打算砍我的脑袋,你当时就站在上面和他们一起傻笑。”安泽尔回忆起了当时候的场景,当他说出他是为了正义而去追捕猎神者的时候,台上的人们笑得合不拢嘴。
“当时我没有笑,在你说出正义的那一刻。”尼禄王子突然严肃了起来。
“那还真是谢谢你了......”安泽尔将杯子里的红酒一饮而尽,一丝鲜红的酒液流过他的嘴角,在灯光的照映下,让他看起来有一种苍白的美感。
“听安娜说你拒绝了皇室所有的奖赏,其中还包括一块属于你封地以及骑士身份,为什么?”
“我只是不喜欢被人狠狠地打了一巴掌后,再被人随便用一颗糖收买了。”安泽尔死死地盯着王子的眼睛说道。
“我很抱歉,我们在没有弄清楚情况之下贸然把你抓去了审判,对于你身上发生的一切,皇室向你请求原谅!”那一刻,尼禄神色诚恳地看着面前的男孩。
“抱歉之后的一切话都没有意义了,王子殿下。”伴随这安泽尔这句话,气氛突然清冷了下来,伊丽莎白不断地拉着安泽尔的袖子,希望安泽尔看在她的面子上接受尼禄的道歉,而晓只是冷冷地看着他们,什么都没有说。
“安泽尔,你可以向皇室提出一个要求,什么都行哦!”伊丽莎白察觉到了一丝不安的气氛,于是她决定打破这种氛围。
“什么都可以吗?”
“是的,什么都可以,只要在我们的能力范围之内。”尼禄很高兴地说道。
“好吧,我要一套那些可以飞的铠甲,就是你穿的那种铠甲,拳头可以喷火那种,虽然一下子就被魔神打坏了,但我还是想要一套。”安泽尔想了想说道。
那一刻,尼禄的伊丽莎白的表情凝固了,而晓捂住嘴巴笑个不停。
“安泽尔,那种东西不能随便给你穿,那是帝国的军事机密,你为什么会想要那种东西?”伊丽莎白连忙说道,她还真想不到安泽尔会提出这种要去。
“要是我穿着它飞回学校,那该有多拉风,亚瑟会崇拜死我的。”安泽尔眼中流露出一丝向往的神情。
即便安泽尔装得再像,他本质上还是那个坏坏的孩子,他知道“钢动铠”是天启帝国的瑰宝之一,特地狮子大开口,这下子王子可很难下台了。
“不是你们说什么都可以的吗?”安泽尔坏笑说道。
“可以!只要你加入天启骑士就能拥有驾驶钢动铠的资格,那么,你愿意吗?”尼禄直直地看着他的眼睛问道。
“天启骑士?就是书上说的那个誓死效忠帝国,不娶妻不生子,一生一世为天启帝国效命的愚蠢队伍吗?”安泽尔声音低沉地问道。
“对......虽然很残酷,但只要你加入了天启骑士你就是天启家族的一员,那么你愿意吗?”尼禄努力地拉近与安泽尔的距离,但安泽尔把椅子朝着后面挪了一下,不想让他碰到他的身体。
气氛突然沉寂了下来,他们彼此沉默着........
“尼禄,我们该走了,抱歉打扰了你们的用餐。”伊丽莎白打破了沉默的气氛,挽着尼禄的手臂,敏锐如伊丽莎白注意到了晓的手掌早已结满冰霜,她的眼睛死死地盯着尼禄,就当他们准备离开的时候,安泽尔问了一个问题。
“他们后悔过吗?”男孩问道。
“那些后悔的人都被我们遗忘了......”尼禄的眼中仿佛笼罩着一层迷雾。
“安泽尔,我的名字是安泽尔,我没有姓氏,希望你不要在意我的身份,尼禄殿下。”安泽尔突然笑了,伸出手拍了拍尼禄的手掌,以示友好。
“安泽尔?很有意思的名字.......”那一刻,尼禄的眼中闪过一丝精光。
“你的也是.......尼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