仍记去年5月的某个晚上,伴随着窗外淅淅沥沥的雨声中入眠,躺在床上侧翻了好几次,睡得并不安稳。父亲在离我不足几米的门外踱步着,透过那扇门,我大概可以想象父亲那发着烁光的双眼和神采奕奕的样子,他正同母亲欢呼着,因为这一天,由中国航天科技集团有限公司抓总研制的嫦娥四号中继星“鹊桥”搭乘长征四号丙运载火箭升空,这意味着它将为地球、月球搭建一条跨越40多万公里的通信“桥梁”。
我和衣起身,打开床头灯,在微弱昏黄的灯光中拿出柜中安放着的相册。我很清晰地记得这是我满十二岁时父亲给我的礼物,年少只匆匆翻看了一下便放在柜中,直至那夜,我再次翻开,这是岁月的沉淀,也是父亲深重的蕴意。
相册里夹着的图片,细看才知是一段发展历程,是中国航天事业取得重大成就的见证,是无数个默默燃烧自我以点燃民族灯塔的“平凡人”,纵然平凡他们用双手所堆砌出的航天事业却为中华民族伟大复兴提供了有力的动力,使中国在往后的日子里走得更平坦,更辉煌。
第一批航天食品,第一件航天服,第一批训练有素的宇航员……在我记忆中这些都很陌生,只听父亲讲过,那是六十年代如同白纸般的中国航天事业,仍有一批筚路蓝缕的航天人用自己的青春热血为航天梦添砖加瓦。尽管有些航天人没实现毕业所求,成了永久的备份,可若没有航天前辈的积淀,何来神舟五号载天航人的精彩绽放。那时我尚未来到这世界,并不知道他们的生活掺杂着空白的航天梦,掺杂着一次次心酸及又一次的奋起。
1970年,在钱学森的总指导下,把东方红一号送上太空,实现了航天事业的零突破;2003年10月15日,中国神舟五号载人航天飞船升空,父亲说那时举国欢庆,就连刚蹒跚学步的我也好似开心的样子,爷爷和奶奶也终于等来了期望,他们在模糊的黑白电视机上看到了升空的画面;2007年,我5岁,嫦娥一号成功奔月,此后,神舟九号和天宫一号相继发射并对接;2016年天宫二号发射成功;再到2018年5月21日嫦娥四号中继星“鹊桥”搭乘长征四号丙运载火箭升空……这段历程是中国式航天事业的教科书,这也证明了世界在走,中国也在走,且走得愈加辉煌。
我合上已然泛黄的相册,竟像教徒一样神圣地虔诚地将其收入柜中,却不知何时已潸然泪下,像断了线一般的大颗大颗掉落,打湿了衣领及手背。我想,在往后很多年里,我仍会记得自己在深夜中第一次怀着不解与它相遇的情形,那些透过泛黄照片后所折射出的人与事,是那么沉重且热血,而这些就像在我狭窄逼仄的世界里凿出了一片新天地。
我再次起身,走近窗口拉开帘子,倏而发现窗外的雨渐渐小了,门外父亲仍同母亲欢呼着,我关上灯,在淅沥的雨声和父亲中交谈声中,渐入眠。
梦中,无以计数的航天人准备踏着拂晓奔赴下一个美丽的地方,孩童们在街道唱起小镇的歌谣,老旧的电视机循环放着火箭升空的情景。我的背后是炊烟袅袅,眼前却是茫茫宇宙。这时我会惊叹一声“哦,他们又要出发了啊。”是的,我无比坚信,中国的航天事业终得以实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