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炳铮先生论吟诵
我的吟诵是在继承我母亲的吟诵的基础上发展起来的,我母亲薛念娟是当时福州著名的才女。由于我的外祖父是前清的举人,我母亲从小受其影响甚深,所以她诗词功底比较好。在上世纪三四十年代,母亲又师从福州名儒何振岱,何教她写诗填词,母亲的吟诵肯定受到了她父亲与何振岱先生的影响。另外,我外祖父和林纾是好朋友,经常在一起写诗词。所以我母亲的吟腔里面也有我外祖父的,也有何振岱的,也有林纾的,也有她自己的,非常优美。
我小时五六岁的时候,早上总是我母亲先起来,我醒的时候,她已经坐在桌子前面唱了。她有一个习惯就是她吟唱不喜欢人家听,包括我最好也不要听。所以我醒了,也不敢动,我一动她晓得我醒了就不唱了。我就不动听她唱,她没有专门教我,这样学了有五六年。
传统的吟诵没有吟诵曲可学性强。传统吟诵的特点就是即兴性。它没有先谱曲的,随便拿来就唱。但它唱的调子基本有一个腔调,同一个人吟唱同一种题材,比如七言绝句的时候基本是这个腔调,但是平仄不一样他稍微变一下。它都是用方言,还有地方性。传统吟诵,有两类,一类是吟读,读“四书”的方式就是吟读,或者叫朗吟,就是语音的夸张,念中带吟,吟中有念这样的,都是古体诗长篇歌行、非韵文的古文。另一类是吟唱,或者叫吟咏,那个就比较高级,文学性强。传统吟诵还有一个特点——自娱性。我这吟诵曲可以自娱,但主要还是表演,所以我这个是谱曲的,定下就不能改的。传统吟诵受时间、空间的限制不一样,今天天气比较好一点,调子就开朗,今天刮风下雨调子就阴沉,家里有人生病调子就不一样。我那个绝对不行,我那个有表情标记,比如写“愉悦”就要很快乐的样子,你今天家里有人生病在台上唱还是要愉悦的感觉,你不能说我今天不高兴,唱到精彩还在那生气。我所作的吟诵曲是定腔定谱的,跟传统吟诵就不一样了。吟诵曲——文学、音乐、语言,三者都在了——“吟”是代表文学性,“诵”是代表语言性,“曲”代表音乐性,要三者密切结合。为我录音的中央人民广播电台的同志讲:“你是不是改成吟唱也可以?”我说:“不行。”因为“诵”没有,语言性等于没有了,“唱”也是音乐,“曲”也是音乐,这不行。
在我吟诵的时候,理论上是依照“平长仄短”的原则的,但是我主要还是按照感情。必要的时候,仄声你需要拖腔还是要拖腔,甚至入声,我刚才讲的“寒蝉凄切,对长亭晚,骤雨初歇”我就“骤雨初歇ei~~~~~”我也拖腔。那按道理仄声特别是入声就不能拖腔,但不拖也可以,但是我觉得这里感情要拖腔。所以我的原则就是,我谱曲没有专门去想什么平仄,反正都是按照感情,该拖得时候就拖,不该拖的时候就不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