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哐当” 。
器材室传出来一阵杂物倒地的声音。
这是十分钟以后的沈泽让一辈子都无法释怀的声音。
当满身汗水地抱着一个篮球的沈泽让经过那间器材室的时候,他听到拥挤的人群里有值班老师的叹息,有经过的女同学的尖叫,还有一声惋惜:“多好的闺女…”沈泽让的脑袋反应了一下:这是球场看门的大爷。他不是一个多管闲事的人,所以改坐在球场门口吹风。
沈泽让最近有些气闷,他十分不理解为什么苏芷跟他吵架的次数越来越多。要知道从小到大,苏芷几乎是不跟自己吵架的,总是笑着叫他:“泽让。你的作业写完了吗。”对于‘沈泽让将来的妻子是苏芷’这件事,他从来没有质疑过,去年一起考进这所大学的时候沈泽让的这个想法更是越来越坚定,但是他觉得苏芷越来越不对劲了,她会跟自己生气,会不理自己,前几天甚至还亲手摔了送她的生日蛋糕。于是沈泽让不高兴了,他突然想起来班里叫林婉的女生说过:“不能总是宠着女朋友呀,一个大男人显得多没面子呀。”沈泽让又想到林婉,平时总是笑眯眯的,特别善解人意,很像少女时期的苏芷。
林婉真是个识大体的女孩儿。
十分钟以后,拥挤的人群慢慢疏散开,沈泽让从思绪中回过神,看到一辆救护车开了过来,几名医生护士陆续拎着工具跑进器材室里,开门的一瞬间他没由来的回了一下头,一片刺目的血迹首先闯进他的视线,他定了定神,看到了一只血淋淋的白皙的手,手腕上还挂着半个碎了的暖黄色的玉镯子。沈泽让起身向器材室走了几步,有些好奇这个镯子怎么越看越觉得眼熟呢。
蓦地,沈泽让手一松,篮球掉了下来,慢慢悠悠的滚落进一旁的草坪里去了。他的太阳穴胖的青筋突突地跳个没完,嘴里似笑非笑地碎碎念着:“不可能的,怎么可能是阿止…”但是他就是不明所以地心惊肉跳,那种感觉就像是有人在狠狠地往下拽他的内脏一样,他用力拨开人群试图进去证实自己说的是对的,但是一名老师用一口标准的东北话头部也不抬地就把他拦在了门口:“哎,同学,这可不是看热闹的地方,赶紧出…哎?沈泽让?球场里还有没有咱们体育系的了?叫他们过来帮忙维持一下秩序”。沈泽让定了定神,也才反应过来面前的人是自己系的老师,招呼了一声:“刘老师。”然后他指了指老师身后的器材室:“这,这里怎么了?我看地上躺着一个人,是谁?”刘老师回头看了一眼,跟着叹了口气:“哎。还不知道是哪个系的学生,我也是听到动静过来看看情况,没想到一进去就把我吓着了,那小姑娘整个人全埋钢架下边了。就露着一只胳膊在外头,看着就…就瘆人。”沈泽让一听是个姑娘,心里的慌乱不由又多了几分,他的目光越过刘老师落在屋里,一名医生从抬着的钢架下,正拨拉开所有的铅球一类的杂物,几名护士费力地从那堆杂物中抱出来一个女孩子,她的头部有气无力的,挂着仍带着腥气的血迹,耷拉在胸前,好像已经没有意识了。纤细的四肢由于身体被搀扶起来伴随的晃动而晃动着。护士们小心地拨开姑娘脸上被血迹粘连的碎发,“啪哒”一声,手腕上挂着的半只玉镯子终于也应声落地。随着玉镯子坠地的,还有沈泽让的心。
“阿止。”他颤抖的嘴唇呢喃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