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元311年,洛阳陷落,皇帝被俘,对于晋朝来说,从中原传出的消息一个比一个糟糕,形式一天比一天严峻。在晋怀帝及其太子蒙难之后,唯一的嫡系血亲豫章王司马端也落到了石勒手中,最后的宗室亲王中,司马邺算得上是地位最高的一位,地盘已是丢了个一干二净,只剩下身边亲兵的豫州刺史阎鼎护送。而此时,被匈奴兵的残暴所深深刺激的晋朝官员们,终于暂时摒弃前嫌,为了自保而走到了一起。
当时,归顺于晋朝统治下的众多羌族,氐族部落,纷纷向刘聪派出人质,打算称臣换取敌人停下锋利的马刀。就连出兵光复长安,威震关中的贾疋(pi)也在动摇。
在滚滚沙尘中,威震西北、破敌无数的将军索綝拦住了这些前往匈奴人手下准备充当人质的诸羌,诸鲜卑部落首领的子弟们,史书中没有记载索綝是如何说服这些一直桀骜不驯的贵胄子弟们的。赵国似乎不可战胜,关中沦丧,前往平阳成为人质,虽然屈辱,却至少能为自己和自己的部族争取活下去的机会,而眼前这个满面尘土的中年人,却让着自己跟随着他,踏上对抗匈奴人的路途,将自己的身家性命和部族兴亡全部押上,值得吗?
奇迹往往就是在最不可思议的时候发生,索綝成功了,他不但劝服了这些各个部落的子弟们不去匈奴人那里称臣纳贡,还成功的将这些子弟们带到了贾疋面前。以冯翊郡长贾疋为首的晋朝在关中地区的官吏自发组织起来,聚拢兵马,向盘踞在长安和关中地区的匈奴兵发动反攻,将河内王刘桀和中山王刘曜击退,一口气退回到匈奴人的首都,把之前打下的关中土地全吐了出来。这些人再一次证明,中华民族只要自己不没事找事的瞎折腾,蛮族是一点机会也没有的,因为在他们手下狼狈而逃的,是未来汉赵帝国的两位皇帝,几乎集中了刘聪手下最主要的嫡系力量。
第二年,以贾疋、阎鼎为首的官员们在长安组建了新的政府,结束了从洛阳沦陷之后晋朝没有统一的中央政府的历史,而此时残破的中原已然到了人口稀少,赤地千里的地步了。
然而就在司马邺向上天祷告,祈求天地神明和列祖列宗保佑司马江山的时候,并州、洛阳传来噩耗,先是洛阳附近的军事据点三渚陷落,随即,晋阳这座拱卫洛阳北面的军事堡垒陷落,孤军奋战的刘琨父母皆被叛军所杀,自己只得带着十几名骑兵在城陷之前逃脱。
司马邺能够在长安重建朝廷,那是因为身处前线的将士们用血肉之躯在阻挡着匈奴骑兵肆虐的脚步,汉赵帝国的主力重点扫荡并州、豫州的晋朝残余抵抗力量,而早已经与刘聪貌合神离的石勒则被困在南方的军事前线,和琅琊王司马睿的军队死战。
正在这时,贾疋死了,作为长安政权建立的第一功臣,贾疋从一开始的彷徨、称臣送人质、到之后的坚定信心、继续抗战的道路,光复长安,拥立新天子,建立新的朝廷和国家中心,他居功至伟。贾疋从光复长安到坠崖而被俘身死,前后不足一年时间,在五胡乱华这个英雄辈出、将星云集的时代中,他太过微小,甚至没来得及闪耀便已经灰飞烟灭,但他做了许多名士,重臣们没有做到的事情:匡扶社稷!在他死的时候,已经东渡江东的名士王导等人正观看江景,高谈阔论,西北的风沙,似乎真的吹不到如梦的江南。
贾疋的死,不仅仅是朝廷损失了一名重要的成员,更重要的是,他的死,使得原本就已经水火不相容的晋朝内部斗争,彻底激化。
窝里斗的光荣传统使得很多历史的关键时刻中华民族往往走向另一个拐点,这一次也是如此。司马邺身边的两位重臣索綝和阎鼎从一开始互相协助、亲密无间,到后来的间隙渐生、反目成仇,以致兵戎相见,活生生地演绎了一出乱世悲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