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官府邸鞭炮连天，府内宾客满堂，这样盛大的场面在桃花镇看来已经许久未曾有过了。
街坊有传言：“上官有女倾国倾城色，闭月羞花容。”
“上官有女仙人之姿，百家求，千家爱。”
这样悦耳的话如果是三年前……
现在听来还真是讽刺。
不知觉中暮色渐暗。
新房内
我抬手扯下头上的红盖头，入目是桌上摆放整齐的合卺酒，再往旁边一瞥是贴着喜字的桂圆、红枣、花生、莲子。
正在愣神之际，一阵急促的脚步声越来越近。
“哐当！”门被人从外面狠狠踹开。
炽热的红让我移不开视线，还未反应过来，下颌处有痛感袭来。
“上官姑娘为了留住我还真是无所不用其极，卑劣的手段都尽了吧？”
贺澜眼底的恨意让我心头一怵，他狭长地眼尾微微泛红，好看的薄唇一闭一合。
这样好看的人，连生气都让人恨不起来。
眼前这个恨不得杀了我的人，正是我费尽心思，千辛万苦才抢回来的夫君。
他叫贺澜，是学府中最俊俏的夫子。
我和他的相遇用那句话来讲就是：初见时便已许平生。
贺澜的课讲的极好，次次总能挤满人。
“怎么，被我说中上官姑娘也会心虚吗？”
身体猛地被推至一旁，那句心虚把我拉回了现实。
“夫君怎的如此生分，左一句上官姑娘，右一句上官姑娘的？”
“旁人不知还以为是我强迫你呢，你说是吧夫君！”
我埋头理了理衣裳，风轻云淡开口道。
贺澜满眼不屑“哼，以千两白银为聘，万亩良田为礼下嫁落魄书生，怕是这个桃花镇三百年也难出一个你这样的傻子吧！”
“五百年也难出一个你这样的痴情郎！” 我随即开口笑道。
贺澜没有再说话，自顾自拿起桌上的合卺酒一杯一杯喝着。
夜似乎格外漫长又很短暂。
贺澜喜欢的人不是我，自始至终都不会是我。
他同一位名唤素娥的青楼歌姬是青梅竹马，可惜流水有情，落花无意。
次日
我刚抬眼，明晃晃的冷光直直抵着我的脖颈。
“我以白银赠夫君，夫君对我刀剑相向？”
“来吧！”
我不怕死地凑近他，能察觉到他握剑的手轻微抖动了一下。
“把素娥交出来！”
“你以为你是谁，还妄想救她，还真是不自量力！”
我极其厌恶从他嘴里听到这个名字，一个转身长剑便落入手中，“她不会再回来了，你往后也别再我面前提这个人！”
那日我转身就走，未曾瞧见贺澜眼底的怒意化作了一团火，我也不知道他此后待我形同陌生人。
阳春三月，府内栽种的桃花开得格外艳美。
我把府中新酿好的桃花酿埋在那棵花开得最多的桃花树下。
明年再取出来时应当是回味怡畅，酒香肆意。
贺澜还是喜欢板着冷冰冰的脸，极少同我讲话。
天气渐暖，偶尔能偷偷看到他对着院里满树繁花浅笑。
前两日又收到兄长催我回洛阳的信笺。
贺澜不过是一介书生，哪里比得上洛阳城里那位战功显赫威名远扬的少将军呢？
不过一介书生而已，哪里比得上呢？
嫁给贺澜那日远在洛阳的兄长分明是知道的。
但什么也没说，大概是觉得我小孩子心性罢！
兄长也只当那是我在桃花镇上开的一个玩笑。
玩笑是不作数的。
三书六礼，四聘五金，八抬大轿如何作不得数？
兄长不当真，贺澜也是！
离别那日来得很快，兄长自洛阳给我派来了两个侍从。
一个唤青龙，一个唤白虎。
说是路上有豺狼虎豹挡道，到底是怕我跑了。
我清楚地记得那日的天昏暗的不像话，还不时伴随着淅淅沥沥的小雨。
与我同行的还有剑眉星目的贺澜。
马车上
贺澜一袭素白长袍坐在我对面。
“你为何要与我同去洛阳？”
“据说洛阳有她的行踪，顺路！”
马车一路颠簸，强忍小腹的不适，我还是问出了口。
“若洛阳没有她的行踪你是不是就不会去？”
“是。”
贺澜，你就当真如此偏向于她？
马车的眩晕感重重撞击着我的头，意识逐渐模糊。
两耳嗡嗡作响，身体不由自主缩起来。
恍惚间看到贺澜的手悬在半空。
是错觉吧？
马车入了洛阳，我掀开车帘一眼便看到了兄长及他旁边的翩翩少年郎。
“舍妹上官铃兰！”
我听到他向旁边的少年介绍。
我跳下马车，丝毫不想理会他们二人。
“贺兄台，洛阳到了，怎么不下马车？”
见他下车，我便一刻也不想在此逗留。
转身大步离开，身后人声嘈杂我还是清晰听到那个熟悉的声音。
“多谢上官姑娘！”
我顿了顿没有回头。
兄长如果知道与我同乘一辆马车的人是他那个名不正言不顺的妹夫会是何种表情？
不会有任何变化吧，无论是他们其中的哪一个。
都不想要那个冠上了“耻辱”的身份。
早在我还未到达洛阳时，兄长便安排好了一切。
三月初七宜嫁娶。
到时人人都只会称赞上官小姐与墨府少将军郎才女貌天作之合。
没有人会记得桃花镇里有位小姐也曾以婚嫁之礼嫁给了那位倾心已久的少年。
少年将军智勇双全是个不错的选择……
三月初七
上官府起了一场无名大火。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