虞诗槐一直盯着她家楼下的院子里看得出奇,玻璃杯里的水从冒着白烟到现在失去温度她都没有动过,透明杯子里液体平静的似乎泛不起一丝波澜――像流梓晨的眼睛――虞诗槐以前这么形容。
“今天早上去上班的时候发现院子里的莘梓花开始飘落了”她顿了一会儿继续说:“今年事太多了都没怎么管它,竟然连它开花了也没注意到”。
我看向窗外,诗槐家楼下的院子里有两棵高大的树,一棵是正在大把大把的向天空挥洒着淡紫色花瓣的莘梓,一棵是依旧挺拔却感觉饱经沧桑的槐树。
我看着诗槐,她盯着那些飞舞的花瓣淡淡的笑着,大概在想什么事吧!
“去年有个很富有的女人来找我,她说想买我这棵莘梓,我问她为什么,她说……她刚结婚,她丈夫名字里有一个字……梓,莘梓的梓。她想买下我这棵树带回家种在院子里,成为他们结婚的纪念和见证……我问她为什么不买一棵小树苗,她说……”她停了一下,用手抚在窗上看着窗外:“她没种过花草树木之类的东西,不懂得怎么照顾它们,而且她每天上班都会经过我家院子,从这棵树长成形的时候她就看上了,她说她觉得我照顾这棵树很用心……谁知道我本来连自己都照顾不了呢!”她坐回沙发上:“我跟她说这棵树我不能卖……我想了很多理由,可笑的是在她问为什么的时候我竟然回答不上来。”
她淡淡的笑着,眼里有光闪烁,有些刺眼,还有些痛……
“后来呢?”我问她。
“后来……”她像是自嘲一样轻轻笑了一声:“我跟她说,我等一个人等了十年,他名字里也有一个梓,他叫流梓晨,流年的流,莘梓的梓,清晨的晨。然后那个女人笑了,她问我:‘你有把握能等到吗?’说实话我很不想回答这个问题,可是我也不知道为什么,我竟然说了实话――‘我都不知道他在哪儿’,我自己都觉得很无力,我都不知道我等了十年的人在哪儿,又凭什么死守着一段没结果的感情舍不得放。”她默默的叹了口气:“但是让我惊讶的是听完我的话后,她竟然放弃了,走之前她说:‘你会等到你想要的。’我笑着回礼。但是我比谁都清楚,十年时间太长了,十年前他消失了再也没有出现过,十年后更不可能会站在我面前跟我说诗槐好久不见。那只是个梦……”
高三那年,虞诗槐百无聊赖的用小号输入流梓晨的QQ号,点开页面的时候惊讶地发现流梓晨的签名跟她两天前发在空间里的说说很相似,他们写的话里都有一个内容――“用铅笔写下的情话”,我一直记得虞诗槐当时的表情,像个孩子一样目瞪口呆的盯着手机屏幕,然后惊喜的大叫:“天呐,我们默契度这么高!!!”那天那个姑娘所表现出来的……只有真诚的惊喜。可惜的是诗槐的铅笔写出的名字永远都是流梓晨,那个人的那支,却写不出虞诗槐三个字。
同一个时空里,总是有一个人和你偶然相撞,因为你爱他所以你总将它定义为“这是默契”,可谁又能知道,在他眼里,这是否只是巧合。
从那只铅笔出现开始,到现在,十年里,虞诗槐从没相信过流梓晨会把那支曾经被他们弄丢的铅笔找回来,然后出现在她面前,送给她。
“诗槐……十年时间不够你换一份感情吗?流梓晨消失的十年不够你忘记他吗?”我有点烦了,因为心疼,因为恨,恨她毫无理由的固执,恨他无声无息的消失。
“十年,和一天并没有区别,只是一开始的轰轰烈烈慢慢成熟了,爱着爱着爱平静了。”
十三年前的某一天,他出现在她的视线里,在阳光下,那么温暖,那么心动。三年后他从她的世界里消失了,教会了她如何珍惜,却没教她如何忘记。
我记得有人跟我说过奇迹总是偏爱固执的人,是虞诗槐。
“喂,你好”诗槐看了一眼手机屏幕上的陌生号码。
“诗槐……好久不见……”他的声音依旧像以前那么磁性,失去了一些冰冷,剩下的只有褪下了残装的温柔。
那个固执的姑娘,在平静了那么久那么久之后,终于落下了眼泪。
“你在哪儿?”
曾经那么多个夜晚都在你的消失中醒来,曾经那么多次练熟又找不到说处的对白,曾经那么相信会有奇迹……曾经和现在,我都只是想知道你在哪儿,即使未来还是等不到,也想告诉自己,在地球上有个地方,你在那里,我在等你。
“如果时间重来,你会回头吗?”
“如果时间重来,你会放弃吗?”
会……不会……
那天夜里,我在那个很美的梦里,依旧等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