曾经听说,如果总是梦见一个人,那说明这个人正在慢慢遗忘你。后半句不知道是不是真的,但是前半句却是真真切切的。要不是十七岁时的遇见,我都不知道,我对一个人的执念有这么深,至于那是爱情还是什么,连自己都不清楚。
十七岁那一年的夏天,当年的高考没考好,去了另一所学校复读,进复读班的第一天,老师说位置随便坐,整齐就好。那时候,特别喜欢坐在窗户旁边,而且一定是靠天空的窗户,因为可以看到蓝天。
在一片嘈杂的搬桌子椅子的声音中,我给自己安排一个很满意的靠窗户的座位,我刚坐下来,就听见后面有人拍我,说:往前挪一下。我抬头一看是个很清秀阳光的男孩,这厮是什么时候出现在后面的不得而知,但不得不承认,看到他的第一眼,这个男孩形象完全符合初恋的标准啊。
我们就这样成了前后桌,后来我知道,我们高考分数只差了3 分,复读的理由都一样,考一个更好的大学。他是一个外表比较冷的人,除了特别好的基友,基本不跟其他人说话,女孩更不用说了,我应该是他为数不多的交流者中唯一一个女生。
我一直觉得这样的男孩是很多女孩喜欢的,长的帅,成绩好,又冷酷,光前两项应该就能俘获很多女孩的眼球。
其实我是相信,有些遇见就是注定的,如果我不换个学校复读也许我们根本不会遇见,如果我们不是前后桌,也许我们也没有很多交集。
后来他经常让我给他捡笔,经常坐在后面扯我头发,有时还总是喜欢拿笔头戳我背,虽然每次都对他怒眼相对,其实只有自己知道心里是挺开心的,当然也有好的时候,每次帮我抄笔记,每次帮我MP3 充电。晚上下自习后,我们总是差不多最后离开教室,他总会在教室楼梯口等我一起走,有时还会塞给我几个糖。
可能我们的性格很像,都是慢热的人,我不喜欢咋咋呼呼的人,他也不喜欢疯疯癫癫的人,两个很相似的人好像会吸引一些,所以我们之间没有很多话语的交流,基本是一个眼神,一个动作,知道对方要做什么。
我以为这样的相处会维持到高考,天不随人愿,班主任就是那个最坏的搅屎棍。班主任有一天心血来潮要排座位,我们的前后桌的关系戛然而止。
搬座位那天,他安排好自己的座位之后,把我的书全部整理好,然后送到我的新座位上,当时还被他的基友嘲笑:这是帮谁干活呢?
后来我们就不怎么讲话了,豪不含蓄的说,我是喜欢他的,可能从一开始就喜欢,可能始于颜值,终于才华。我小心翼翼隐藏着对他的喜欢,默默保持着我们之间的渐渐疏远的关系。
我是一个喜欢写手记的人,我在一张纸上写下了他的名字,随手夹在一本语文书里了,后来我就忘记了,有一天早上他问我借书,这是我们分开座位后屈指可数的对话,我毫不犹豫把夹着写满他名字的书给他了。
其实过了好几天我才想起来这件事,当时我的第一反应是,完蛋了,被发现了。我甚至没有勇气去要回那本书。当然他也没有找我,装作若无其事的样子。我想他应该是不喜欢我的,肯定内心在嘲笑我,如果可以我都想找个地洞钻进去。
又过了几天,他主动把书还给我了,里面还带了一封信,很好看的一张信纸,写了满满一页,大意就是:这是他第一次写信给女孩,不知道写什么,思考了很久,他能确定的是他喜欢我。我想那应该是我17 岁的人生最开心的时候,比当年考上重点高中还开心,你暗恋的人也正好暗恋你,多么神仙的事情居然被自己给撞上了。
后来,我们还是小心翼翼对外隐藏着我们相互的喜欢,直到高考前一个月,突然我们就不约而同开始疏远对方,我们没有约定上同一所大学,没有约定去同一个城市,甚至连联系方式都没有,那时候的小县城交流全靠见面。
高考结束,我们就断了所有的联系。那时候我还在惋惜,第一次这么喜欢的人就这样说再见了,这应该算初恋吧,好歹陪过彼此走过一段时间。我们应该不会再见了。
很多人说他是一个很古怪的人,可能这个古怪比较对我的口味,因为我也是一个古怪的人。两年后,我们重逢在校内网,他留下他的QQ 给我,就这样我们互相加了好友,没有寒暄, 没有对白。
后来我受邀去表哥的学校玩耍,他跟表哥在一所大学,与其说我来玩,不如说,其实就是想见他,两年来他一直是我心里的一个小执念,也许是十七岁太喜欢的执念。
我们见面的时候已经是傍晚了,在学校的一棵梧桐树下,两年没见。他说:你怎么瘦了?
我说:你成熟了一点。
他靠在树上,伴着微弱的路灯,开始掏出一支烟出来抽,其实我是不喜欢男生抽烟的,但是对于他,我却喜欢那种淡淡的烟草味。手指边环绕着烟的感觉,真的,我觉得这个男生一点都不陌生,两年没见,依然觉得那么熟悉。
我们不着边际的聊了很多无关紧要的话题,对于当年的分开都只字未提,好像有些记忆放在那里就好。
我说:我该回去休息了,你也该走了。
说完,我就转身开始朝住宿的地方走去,我觉得见一面就足够了,有些东西不需要再提了,我们也不可能在在一起。走着走着,我下意识停下来,回头一看,他还在原地。我突然眼泪就出来了,我站在那里傻傻就不动,其实那一刻,我知道我还喜欢这个男孩,即便是两年过去了。
他缓缓向我走来,站在我面前,拉起我的手,拥进他的怀里。他说:我给自己打了一个赌,如果你不回头,说明你不喜欢我了,只要你回头,我一定会把你追回来。我这算不算赢了,我们继续在一起吧,继续我们以前单纯的喜欢。
就这样,我们重新和好了,后来他告诉我,他找过我,知道我在哪个学校,只是害怕一直没去找我,害怕我身边有个多余的他。他说这两年里,觉得好的女孩好像都带有我的影子。和好后的我们对于当年的分开依然只字未提。
就这样我们开始了异地,我们约好一起考研,一起工作,一起去喜欢的城市,我们好像再也找不到分开的理由了,这一次应该可以白头到老了,我们约定等我28 岁的时候,他就娶我。他站在学校的操场上,大声喊:你是我的,这辈子注定只是我一个人的。那时候的连空气都是香甜的味道。
所有的甜蜜必定带着遗憾,毕业前夕,他一封邮件告诉我,他不再爱我了,分手吧。其实收到这封邮件的时候(确实很老土,在那个明明已经有手机的年代,我们还用邮件来这么对话)我只回复了,如果你是认真的,我无话可说。因为我说过,如果哪一天你不喜欢我了,我退出。
到那时我才发现,其实我的喜欢很卑微,但我哭的不成样子。
我喜欢他,始于十七岁的喜欢。两个月后,我们在他学校见了最后一面,他说他分手只是想试探我,想不成我没有做任何挽留,他以为我会留,我以为他不会走,就这样,我们没有做任何交代解释就分开了。分开的有些草率,也有些摸不清头脑。这好像是我们一贯的作风,这些年好像都是这样的。
我删了他所有的联系方式,至少我让他消失在我的世界里了。
后来,我新建了一个空间设置了隐私,写了好多的日记,全部是有关他的回忆,好像那段时间很难熬过去,这是我唯一想做的事情,虽然很痛苦。我甚至希望有一天他可以看到这些,我们还能重新在一起,因此我设置了一个只有他知道答案的密码访问。
有一天,我发现我的日记每一篇都被人看过,但是我看不到空间的访问记录,我的直觉告诉我一定是他看了我所有的日记,我就像所有的隐私被人偷窥的一干二净。
28 岁的时候,我决定结婚了,那也是我最初说把自己嫁出去的年龄。
结婚之前我接到他的电话,是他通过我们共同的朋友要了我的电话,我记得那是一个周末,那一天我去了他的大学,因为跟我现在的城市离得很近,这是分开这么多年后,我第一次独自去他的学校。不知道为了什么,也许只是想祭奠那段青春。他给我打电话的时候,我正好坐在以前我们常坐的湖边。
他打通了电话,却没说话,我的直觉告诉我,一定是他。我说:我要结婚了,你要来参加吗?
没有声音。
我说:没有话说的话,那就挂了吧!
迟钝了好一会儿,他缓缓地说:恭喜你,你的28 岁圆满了。
听他说那句话的那一刻,突然我的眼泪就开始不停的流,好像这些年对这段感情的所有的委屈都开始涌出来。
“苏格拉底说人不能踏入同一条河流两次,我在你这里翻了两次船,这些年你仗着我喜欢你, 你说在一起就在一起,你说分开就分开,我不是生来就是等你的,我甚至怀疑过你是不是真的曾经喜欢我过。在分开的这些年,我甚至想过无数次你还会回来,你看了我所有的日记, 你别不承认。我对你的喜欢被你践踏的一败涂地,你嚣张地看着我所有的喜欢与悲悯而无动于衷,我感觉自己就像一个傻子你知道吗?不过现在也无所谓了,都过去了。”其实我有很多话愤怒地想说,但最后说出来只有这些。
电话那头沉默了很久,听我歇斯底的发泄之后。我挂断了电话,坐在湖边想起以前的点滴,有些经历就放在回忆里,那也是生命的不可缺失的一部分不是吗?
当日许久之后,我收到一条短信:我喜欢你,从高中到大学都是真的。我知道我已经错过你了,我们都太像了,像到互相伤害,我们都固执的以为,我不说,你会懂,可是我们忘了,一直不说只会越来越远,我好像就是这样一点点丢掉你了,还很愚蠢的以为你还会回到我身边。这样也好,互相伤害过才知道未来自己更适合什么人。新婚快乐!
其实我知道,如果最后我们还在一起,不一定会幸福,我们相互吸引,又相互排斥,我们在对彼此的感情里面都很高傲,才会慢慢走丢。
后来的日子里,我还是梦到过他,回到高中的课堂,回到我们最开始认识的时候。结婚一年后,他也结婚了,是在同一个日子结婚的,新娘很娇小,听说很会照顾人。
后来,我收到一个老朋友带给我的礼物,是一个手机挂件,是大学时候我的手机挂件,后来他拿走了,是一个以他之名,冠我之姓的刻字挂件。朋友说:其实高中的时候就知道你们在一起了,虽然说你们很隐蔽,但有些东西幂幂之中就好像是注定的,那时候就觉得你们很像,很配。
有些人,注定都是路过,但还是很感谢,那些年一起走过的青春总,总有一段青春,藏于执念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