音乐,是一种美好的东西,一首好听的音乐,可以带走所有的坏情绪。
对于我们音乐家来说,音乐也可以让我们忘记世间的苦恼,它就是一位朋友,它就和画画,写作,下棋一样,它不特别,但在我们眼中它是神圣的。
每一次演奏,每一首乐曲,不同旋律,不同的节奏,仿佛是一场不同的旅行,我们身临其境,我好像能看到创曲人在曲子中描绘的那些景象,很美好很壮观,很神奇。
我手中握着老板给我的那枚怀表,我没有急着按下那个按钮,而是打了一辆车,来到一所医院,找到那间病房,走到病床前,床上,躺着一个人,他是我的朋友,这辈子最好的朋友,他还没有醒,而我则是已经坐到了他的床边,握住了他的手,“好消息!我的手好了,可以再给你演奏一次了,我和你讲哦,今天,我去一家乐器店的时候,那个老板,他是一个特别厉害的人,他治好了我的手,你看!”说着,我把手举到了他的面前,那双手,还在抖,我一愣,尴尬一笑。
“抱歉,抱歉,一着急,忘了一件事,你稍等”
我忙掏出怀表,看着表上静止的指针,我按下了上面的按钮,一阵白光闪过,当我再次把眼光移到手上时,那双手,不抖了……
此时,我激动的心情,变成了一颗颗泪珠,我把手举到他跟前,“你看!真的不抖了,不抖了……你看啊!……”他却依旧是闭着眼睛,我看着他的脸
空气中非常的安静,安静到,只有呼吸机的起伏声,心电图的滴滴声。我没有在浪费时间,拆开刚买来的琴,将琴架在肩上,琴落在弦上时,以往的杂音没有出现,一开始我心中也是不由一惊。
毕竟,抖了两年的手,突然好了,换作是谁,都会有些不适应吧。我稍微一顿,手上的琴弓轻轻拉起,清澈而又纯粹的声音传入我的耳内,我叹出一口气,开始了演奏,琴弓与琴弦相对,音符我在手中跳动着,微妙的音曲缓缓飘出,音乐包裹住了整个房间,将我包围,我进入了音乐的世界,做回真正的自己,释放着自己,我向音乐展示着自己无限的热爱,而音乐仿若接受了我,我在其中畅游,感受音乐给我的回应,那感觉,我好像回到了刚开始接触音乐的那年。
现在的这首曲子,是我和他相识的时候演奏的,说起来
我和他的的事还挺惨的,我从小对音乐有着浓厚的喜爱,但,我的父母并不同意我学习音乐,母亲觉得,我就是不务正业,说我在浪费时间,浪费着青春,她还问我:
“玩音乐能当饭吃吗?你学歌有什么用,长大了去街上卖艺吗?”
既使家里人极力反对,我还是偷偷的学着音乐,感受着独属于我的快乐,在后面的日子里,我开始存钱,买了自己人生中第一把小提琴,当我第一次拉动琴弦时,一声
音符传入我的耳朵,是的,我爱上了这种感觉,后来,我偷偷把琴带了学校去,在学校内,我认识了他。
一开始见到他时,我把他认成了女孩,因为他长得很秀气,说话也很温柔,主要是,他头发不短,这是主要的原因,我本以为,他这样的人,在学校内,应该会很受欢迎吧,但,事实狠狠打了我的脸,他在校内人缘不好,在男生中,他被叫成娘娘腔,在女生眼里,性别又让他成了异类,他们一开始只是孤立,慢慢的到语言上的攻击,再到肢体上的攻击,越来越过分。
我不想当什么好人,我也没那个能力,我只是在一个旁观者的角度看,但到了后期我得知了他的身世,他是单亲,只有妈妈,这可能也是他性格比较温柔的原因吧,我开始有点可怜他,霸凌越来越厉害。
有一次教室里,他本要去交作业的,我在自己的座位上写日记,他走过我的身边时,霸凌者们推了他一把,他没站稳,撞到了我的桌角上,一抹红,渐到了我的本子上,他流鼻血了,我起身
“你们过分了!”
一人道“怎么?你不服?”
我心中有点退缩,送到嘴的话怎么也说不出口
最后,改口道“血都溅我本上了!”见此,他们便没再理我,这时,老师听到室内静,赶了过来,看到他倒在我旁边,鼻子还在流血,就让我带他去清洗一下,我扶着他,来到水管处。
“你还好吗?”我递给他一张纸巾。
他接过,“今天……谢谢你”
我扭过头,“不……不客气,等帮他洗干净脸上的血以后,我还是第一次看清了他的脸。
他长的,真的很好看,好看的不像男人,他的皮肤很白,很细腻,是女生看到,都会自叹不如的程度,五官精致,唇红齿白。
午饭过后,我们有两个小时的午休时间,我和以往一样,找个没人的地方,拿出我藏在这里的小提琴,自顾自的开始拉奏起来,这也是我在校内,为数不多快乐的时光了,这里没有家人的唠叨,我不用担心被发现,在我练完一首曲子后,突然传来了一阵掌声。
我猛的回头,是他?“大中午的你不睡觉,跑这来干什么!”
他挠挠头,“我又被他们锁在宿舍外了,四处走了走,听到这边有声音,就好奇过来看看,你琴拉的真好!但在一个地方,拉底了”
“你也喜欢音乐?”
他点点头,“音乐是我唯一的爱好了,但,家庭原因,我一直没机会。”
“你说我哪里不对?”他开始为我指点……果真这呀!听着终于是对劲了,渐渐的,我对他的看法,发生了改变。
从那天以后,每个午休,每个节假日,我俩都会偷偷在一起练琴,他是一个很棒的听众,也是一位很棒的老师,他的耳朵很灵,每一个音符,都逃不过他的耳朵,我们在一起,感受着音乐给我们带来的快乐。不过,没这样的好日子并不长,我记得,那天我兴冲冲的找到他。
“我学了一首歌,很适合你!”
他歪了歪头,看着我,“什么歌?”
“我演给你听!”说着,我开始拉动我手中的琴弓, 音符跳动,旋律起伏,一首《玫瑰少年》缓缓飘出,当他听出来时,看了我一眼,笑了笑的很温柔,他闭上眼睛,享受着我为他的演奏,慢慢的入了迷,歌中有一句歌 词,是这样写的:
“那朵玫瑰 没有荆棘,最好的报复是美丽,最后的反击是放弃,别让谁去改变了你,你是你或是你都行,会有人真正的爱你……”
单单是旋律,他的脸上却挂上了两行泪水,他睁开眼,看着我,声音微颤,开口道,“玫瑰少年……”
我点了点头。
“谢谢你…”
他道了声谢,擦了擦泪。
“哟,这小娘娘腔,搁这哭鼻子呢?我说这几天怎么看不见你了,躲这来了”闻言,他整个人僵了。
“你…你们怎么来了……”
一个人上前就是一巴掌,“你说呢?死娘炮,还学会躲着了?”
那一下很重,他摔在地上,脸上那白嫩的皮肤肉眼可见的红了一大片,我看不下去,出声拦到,“你们干什么!”
他们看向我,“你是哪根草?”
说完看向我手中的小 提琴,“哟,外国玩意!”说着便伸手过来抢,
我一躲,他扑了个空,手却落在了我的脸上,我只觉脑子一蒙,手中的琴便被抢了过去,我缓过神来。
“还我!”
我扑向他,不料他的同伙从后面拽住了我,他当着我的面,破坏性的把玩我的琴,口中还不断说着,“别这么小气吗,我就看看!”
“嘣”的一 声
琴弦被他挑断了,我傻了呆在了原地,“哟!坏了?没意思” 说着往后一扔,琴落地,摔成了两半,我怒火攻心,肾上腺素倍 增
“混蛋!”一声怒喊,冲了上去,和那人扭打在一起,很快老师被打斗声引了过来, 把我们分开,之后,我们几个便被叫到了办公室,说明是了事情的来龙去脉,他也有勇气开口,把那几个人的行为,告诉了老师。
事后,我因不遵守学校规定,午休时间出逃加打架斗殴,被罚回家反省一周,外加两千字的检讨,周一升旗仪式上读。
他因学校规定,只是写了两千字的检讨,而那几个行为恶劣被学校直接开除了学籍。但我的那把小提琴,我也没提
反省的最后一天是周日,学校放假,我趴在书桌上,百无聊赖的看着窗户外,突然,我看到了一个熟悉的身影,是他,还有他手中拿着一把 小提琴!我一下子精神了,跑下楼找到了他,
“你怎么来了,还有,这琴……”
他把琴提了起来,“你回家后我和老师提了这事,老师二话不说给他们家长打了电话,让他们赔了一把新的,音我帮你调好了,要不要找个地方试试?”
我笑了一把抱住了他,“谢谢……”
“是我要谢谢你,我终于不会被欺负了”
成年后,我家里人也想开了,管不了,不管了, 我终于可以安心学习音乐。
有一天,我找到他,“我想去追寻自己的梦想,你的耳朵这么厉害,可以来助我一臂之力吗?”
他看着我,“你想好了吗?”
我狠狠的点了点头。
“好,我帮你!”
一声承诺,他帮了我许多,第一次演出比赛时, 赛前的练习是他一直陪着我, 指导我,比赛当天我犯了一个很大的难处。
比赛地点很远,来回的车费,是一比不小的数目,而他,自掏腰包,给我垫了钱,他说等我出名了,在还他也不迟,在他的鼓励下,我以第一名冠军,回应了他,舞台上,每个人为我鼓掌,那一刻,所有的一切值了。
我的爱好再也不是不务正业的东西。
事后,我们参加了大小的比赛和演出,我的手和他的耳,让我们在音乐的圈子中,博得了一席之地,在此期间,大大小小的费用,他一个人全拦下了,他常说,“你好好练,等你出名了,在还我也不迟”
之后我才知道,那些钱是他用练琴空余时间时间自己一点点挣的,我真的很感谢他,最后,我成功出了圈,成了一位小有名气的音乐家,挣到的钱,我有一半多给了他。
这一路走上来,很艰苦,我们俩本以为熬出头了,但就在四年前,老天给我开了一个天大的玩笑……当时,我俩受邀出演出一场,看了一眼地址,发现离我们并不远,就想着,自己驾车前去,可就在这个途中,遭遇了车祸,我们的小车与一辆面包车相撞,幸运的是,我和他都活了下来,不幸的是,我的手打满了钢钉,我可能这辈子再也拉不了琴了,而他……成了植物人。
我看着他,他带着呼吸机,各种医疗器械布满他的全身,医生说他能醒的机率不 大,我沉默了,好的生活刚开始就结束了。
我用了一年多,才能正常走路,又过了半年多,才把手上的钢钉拆干净,我的手……好抖。
我还想再试试,可我无论怎么尝试,都会有无数的杂音,渐渐的……我放弃了,不能练琴的日子很枯燥,但好在,我还可以和他聊天,这一聊就是四年,每天不重样,但,他丝毫没有要醒的意思,这四年的治疗和药物几乎花光了所有的钱,事业和朋友的双重打击,我好累……
也好在,天无绝人之路,我遇到了那位老板,他给了我十四个小时,虽然只有十四个小时,够了,我来到病房,再次为他演奏,最后一次了,好好听着吧,十四个小时,一天,我陪了他一天,我把他喜欢听的曲子,全拉奏了一遍,我只有十四个小时,我得让他听够了,我得让他多听两首。
因为以后,我就无法演奏了,我多希望他可以睁开眼睛看看我,在为我指点,可我拉了一天,曲子都拉了一遍又一遍,拉奏到手都抽筋,但,他还是静静地躺在那里,我掏出怀表看了一眼,一天就这么过去了,我把怀表在他眼前晃了晃,“唉,听够了吗,我的小睡美人,听不够也没办法了,老板就给了十四个小时,我得去付报酬了,等我回来再和你聊天,等我”
我出了医院,打了辆车,回到了那家乐器铺子,“老板,我来付报酬了”
-我看着他,笑了笑,“走吧,带你去个地方”
“什么地方?”
我带他来到了一片树林,他有些不解,“为什么带我来这?”
我问他“看到那边的小土堆了吗?”他顺着我指的地方看去
“那些是什么?”
“那些,是动物的尸体”
“什么?尸体!”他一惊!
“没错,大点的是猫猫狗狗,小一点的,有鸟儿,有老鼠,有刺猬,它们有寿终正寝的,但多数是被你们人类虐杀的,它们生前过的都很苦,但它们会把美妙的歌声带给我,你们人类也有美妙的音乐,我想让 它们也听一听,人们的音乐”
听我说完,他沉默了,“我会好好为它们演奏的。”
“辛苦你了”我拍了拍他的肩。
他把琴 架在肩上,便要开始,我叫住了他,“你等一下”
说着,我走到一个土堆中,手一挥,已经过世的小动物们都复活了过来。
猫猫狗狗围绕着我,鸟儿停留在我肩上,“好了,开始吧”
见此情景,“既然你可以让它们复活,那为什么还要让它们离开呢?”
“如果我把它们留在这个世上,那是扰乱世间平衡的做法”
“那平衡被扰乱了会怎么样?”“那世间的主时间线会被打乱,会崩掉”
“那……”
“好了,你的问题太多了,知道太多,我会把你抹杀掉,做好你现在应该做的”
他不再问了,开始他的演奏,微风拂过,乐曲响起,动物们都趴在了我的身边,我们一起听着,享受着,这片刻的美妙,一首歌很快过去了。
“这首歌叫什么?”
“鸟之诗”
我点点头,手一挥,动物们回到了各自的土堆中,“好,你回去吧”
他看了一眼时间,“还有一个多小时呢?”
“你朋友还在医院等,这一个小时,你留给他吧”
“可他……”
“他醒了!”
“什么!”
“他醒了”
闻言,他又要跑,我忙叫住他,“回来!”他身形一顿,“怎么了?”
“我还得取一样东西”说着,我在他眉心一点,一个光球被我揪了出来, 随即拍碎了,这是他刚才问那些问题的时间。
“好了,去吧”他虽不解,但还是去了。
回到那个病房后,一个久违的声音传来,“我还想听《玫瑰少年》”